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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他顺势夺了王汗大祭司的相权,将图勒相权一分为二,在刘元乔看来,这人也忒会下套了。
既然燕祁是那种做什么都带着目的的人,那么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春祭大典也是燕祁给她下的套。
他不会想趁着春祭验明正身吧?!
“君侯怎的开始发愁了。”春芜将被刘元乔随手推歪的铜镜摆正,铜镜中映出刘元乔愁容满面的样子。
刘元乔看着镜中的自己,重重叹了口气,“春芜,你还记得秋芃教你的点妆手法吗?”
“啊?”春芜疑惑道,“难道君侯是想?”
刘元乔扯扯自己的脸颊,“难不能将吾的脸画的更加英气些。”
春芜回想了一番代嫁那日秋芃给刘元乔点妆的手法,一看就是画过多次的,十分熟稔,能将刘元乔同刘元嘉有七分像的脸画成九分像,若是她来,恐怕没什么把握。
刘元乔看出了春芜的为难,“这样吧,你现在就拿吾的脸练一练,即便短期内无法将吾画的同阿兄有九分像,也得将吾画得比现下更英气些。”
“可,”春芜弯下腰附在刘元乔耳畔问道,“可那日君侯不是要戴幕离?”
刘元乔哀嚎了一声,“吾低估了燕祁王的脑子,万一又低估了他的眼力,那不就要被他发现了么?”
三月初十,图勒春祭。
在雁城的南边有一条河,名为乌澜河,是图勒圣河额纳河的支流最大的支流之一。
今岁的春祭,便定在乌澜河边举行。
春祭持续的时间很长,会从朝阳东升一直持续到月出东山,期间需历经六道典仪。
刘元乔在出席春祭前并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
春祭这一天天还未亮,春芜掐着时辰将刘元乔唤醒。
让刘元乔早起,几乎等同于要了她的命。
刘元乔将锦被拉至头顶,翻了个身继续睡。
“君侯,昨日燕祁王派人来说,卯时就要出发,您看看那沙漏,”春芜指着帐中一个半人高的沙漏说道,“您再不起就来不及点妆了。”
“那就不去了呗。”刘元乔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春芜用力将锦被扯开一点点缝隙,小声劝道,“君侯,这里是图勒王庭,不是荥阳王府,已经应下的事怎好再反悔,何况,燕祁王特意遣了孤臣统卫来接您,现下就在帐外候着。”
刘元乔瞬间清醒,将锦被掀开,一咕噜翻身坐起,“快,更衣。”
“嘘!”春芜情非得已,上手去捂刘元乔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君侯!有人在帐外!注意您的声音。”
与此同时,孤臣疑惑地动动耳朵,他怎么隐约听见了帐内另一道女人声?
衣裳是早就备下的,准备衣裳前刘元乔特意遣了乌留珠去询问王汗的意见,免得颜色什么的选得不对犯了图勒的忌讳。
燕祁王没说忌讳,隻说他会穿黑色的衣袍,刘元乔想着也选黑色一定不会出错,于是今日她便穿了一件黑绢底银丝卷云纹的直裾,外罩一件同色披风,头上戴着汉白玉冠,再罩上一层幕离。
哪怕有幕离遮着,她还是让春芜给她点了妆。春芜是画女妆的好手,男妆便只能将就将就了,好在刘元乔并不在意好看与否,她只需要自己的脸看上去像个男人的脸就行。
做好这一切后,刘元乔在春芜的陪伴下走出营帐。
孤臣在帷幕掀起的那一刻抬眸朝帐中看了看,里面并无其他人,可能是他听岔了。方才那道女声就是君侯身边婢女的声音。他第一回听,不熟悉也是正常。
寅时三刻,天还未亮,本就不大看得清路,刘元乔又戴着幕离,本就不怎么明朗的视线更是雪上加霜,几乎一步一个趔趄,完全靠春芜扶着才没跌跪下去,好不容易才走到中庭王帐。
王帐筑在一片九层高的木台上,刘元乔方要踏上第一层木阶,燕祁便掀开帷幕从王帐中走了出来。
这是刘元乔第一次见燕祁。
她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天色昏暗,刘元乔看不清高台之上那人的脸,隻觉得该是一个气势森然凌厉的人。
高台之上的人的似乎也看见了她,一步一阶向她走来。
身边的人拿来的火把,在火把的映照下,她渐渐看清了来人。
首先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靴,再往上是一截黑袍,外袍的边上还滚了一道毛边,不过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毛。
腰间扣着一副金带,她只能看得出有狼纹,金带上搭了一隻手,是右手,右手拇指露出一截骨扳指,另一侧的手上拿了一把剑,剑柄有金灿灿的旭日花纹,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日曜剑。
随着来人的接近,刘元乔的目光继续上移,滑过看上去不算宽阔但十分有力的双肩,最后停在对方的脸上。
这一眼,刘元乔如五雷轰顶。
若不是春芜撑着她,她立时便会倒下去。
这个人,她见过!
他不就是,那天在集市上救她的两人之一!
燕祁一出营帐便看到了下面站着的人。
那人戴着幕离,但她还是一下子就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随着她一步一步地接近,她未来王后的身体却越来越僵硬。这让她不仅怀疑起自己是否太过严肃,于是她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尽量变得温柔些,结果适得其反,承平侯竟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