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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娘,佳娘,”彭娘子推了推刘元嘉的肩,刘元嘉上眼皮已经贴到了下眼皮,意识正处于半迷糊状态,被彭娘子微微一推,下巴差点可在案几上。
“嗯?怎么了?”刘元嘉迷迷糊糊转醒,“可是有情况了?”
“你看那儿。”彭娘子站在屋前,抬手指了指东面的天空。
刘元嘉起身走过去。
红彤彤的一片,像朝霞似的。
“今儿这么早就日出了?”婢女疑惑地说道。
“不是日出,”刘元嘉猛吸一口气,“你们闻到烟气没?”
彭娘子嗅了嗅,“是有点儿。”
“恐是走水了。”刘元嘉暗忖,也不知是什么人放的火,是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
“走水?那可会烧过来?”婢女伸长脖子往东面张望,“看红光,只怕走水之处离这里并不远。”
红光越来越盛,寂静的孟乡被忽然燃起的大火点燃。
喧嚣声划破长夜,院外响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走水了,是县衙走水!快去营救主公!”
“走!去营救主公!”
“可这院子……”
“不好了,援军攻城!援军攻城!”
“援军夜攻!速去支援主公!”
……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彭娘子紧张地交握双手,“佳娘,他们说,援军攻城!”
“是,援军攻城。”
刘元嘉有种预感,吉翁要出手了。
嘈杂的院外忽然想起另一种声音。
“等等,你们听,外面是否有动静?”刘元嘉仔细倾听,“不是人声,是另一种,隐约的声音。”
彭娘子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有,像,蝉鸣还是,蛐蛐?”
“都不是。”刘元嘉在院中寻找声源方位,终于在后面一处墙角找到方位,他抬起手在墙上敲了三下。
对方也回了三下。
刘元嘉大喜过望,朝彭娘子主仆二人招手。
关山月(六)
刘元乔一“病”十来日,燕祁王每日都遣人前去探望,无一例外,人人都被春芜挡在营帐之外。
今日燕祁王遣来探望刘元乔的是左谷罕。
左谷罕不比其他人好糊弄,年岁长阅历丰,且熟悉魏语和大魏文化,同春芜交流起来要比前头来的那些顺畅得多,也乐此不疲地春芜挖坑,一句一坑,春芜差点被他给埋了。
幸好刘元乔及时反应,做出一副要将自己五脏六腑咳出来的惨样,让春芜就势下坡去请医师,这才将半信半疑的左谷罕糊弄走。
谁知前有虎,后有狼。
医师把完脉,恭喜刘元乔道,“君侯再过几日便大好了!”
刘元乔“咳嗽”两声,正要说什么,帐外便出乎意料地响起燕祁王的声音,“哦?君侯这几日便要好了?看来你医术不错,也尽心尽力,本王要赏你。”
燕祁掀帐进来,关切地询问,“这几日可还有需要着意的地方,亦或是需要什么药材?本王派人去取便是。”
医师来到王庭后,从未和燕祁打过照面,现下见到了传闻中杀伐果断的南图勒王,一时之间便有些紧张,“参见王汗,臣已为君侯备好药材,这几日只需君侯继续清淡饮食,忌荤腥,不出三日,便可大好。”
刘元乔闻言气了个仰倒,燕祁这般鬼鬼祟祟行事,打她个措手不及,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她可是要病上三两月的!
“医师如此说,本王也就放心了,孤臣,带医师下去领赏。”燕祁负手站在屏风前,好似能透过屏风看见屏风那边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探视气到七荤八素的模样。
刘元乔捏着身上的薄毯,咬牙惊讶地开口,“王汗怎来了?”
“君侯病了十几日还未好,本王心忧君侯的身体,担心君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缺了短了的不好意思开口提,故而才来此看看。”燕祁“诚心正意”地说道。
刘元乔在心里“呸”了一声,明明是来捉贼拿赃看她是不是装病的,还要做出这般虚伪的样子,她若流露出戒备,倒显得她心虚。
“王汗要务缠身,还要分心顾念吾营帐中的事儿,着实让吾受宠若惊,吾不过小病,岂敢劳动王汗大驾。”刘元乔“感激不尽”地回答道。
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
“君侯言之见外了,你我终究夫妻一体,君侯不必觉得羞愧,你跋山涉水来嫁本王,本王于情于理,都该照顾君侯,君侯应当学着习惯。”燕祁说得认真又坦然。
“咳咳咳……”
“君侯怎么又咳嗽了,还不快去把医师请回来!”燕祁转身便要去唤人。
“没事,吾没事,”刘元乔拍着胸口顺气,“吾是喝水呛着了。”
其实是气着了。
这人还要不要脸?!什么“你我夫妻一体”?他们还没行成婚大礼呢!还什么“你跋山涉水来嫁本王”,说得好像是她自愿的一样!她明明是被迫!是被迫的!
被迫来嫁他不算,现下还要被迫听他恶心人!
她知道他们是和亲,是联姻!用不着话里话外地暗示提醒!
最可气的是,在人家的地盘,她还不能报復回去,还得心平气和地接受,“谢王汗厚爱,吾不甚感念。”
“君侯不用同本王见外,”燕祁呛了刘元乔一番,终于有了要离去的迹象,“那么这几日君侯便好好养病,本王已定下五日后前往东北境日曜城巡视,届时在中庭静候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