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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燕祁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
刘元乔:“……王汗……”
这是刘元乔入住后殿以后,燕祁第一次来此,她扫视了一遍殿中的陈设,目光在床上的流黄簟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君侯在发呆?”燕祁问道,“可是无聊。”
“没,”刘元乔假意否认,对上燕祁清亮的目光,诚实地改口道,“是有些。”
“自从进了城,君侯就一直待在这后殿,想来无聊得紧,本王这几日忙着处理军政,忽略了君侯,还望君侯勿怪。”
“王汗言重。”刘元乔腹诽道,只要不限制吾的自由就行,随意怎么忽略都行,求之不得。
“今日本王来,是想告诉君侯,日曜城一月一次的大集市到了,君侯可想出宫去看一看?”燕祁迟了七日的“善解人意”终于复生。
能出宫自然是好的,她还没逛过日曜城呢!
刘元乔感兴趣地开口问道,“可以去吗?”
“自然。”燕祁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什么时候可以去?”刘元乔又问。
“现下就可以。”
日曜城是庄严肃穆的,连本该汇聚着人间烟火红尘气的集市,都是肃穆的。
一个个售卖货物的小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连摊主的叫卖声都那样整齐。
只不过到底是北方草原上的集市,哪怕肃穆,也不改骨子中的野性。
古朴的匕首,牛骨製成的饮具,裹了皮革的马鞍,还有大小各异的马蹄铁……
琳琅满目的售卖品中,七八成都是草原上的东西。
刘元乔一身大魏的直裾,在一群图勒人中十分打眼。
燕祁王入城那日好大的阵仗,城中百姓都知道王汗带了大魏的承平侯随行,隻闻其人,不见其貌,谁曾想今日在这集市中竟能遇见。
承平侯在此,那么他身旁那个差不多年纪,穿着玄色袍,手上戴着日曜纹骨扳指的,就是燕祁王汗了。
“参见王汗。”
有一个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行礼。
“参见王汗。”
“参见王汗。”
“参见王汗。”
……
燕祁抬抬手,“今日本王微服出行,你们做你们的。”
燕祁这样吩咐,大家便依言照做,当做不知,该买什么买什么,该卖什么卖什么。
只是那目光,有意无意地都会划过刘元乔的脸。
燕祁挑眉,“出来前提醒过君侯,最好穿图勒的衣服。”
刘元乔躲着众人的目光走,“是,是吾不听王汗的话,才落到如今被人围观的境地。”
“他们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燕祁说。
“哦。”
好奇?还不是好奇她这个“承平侯”长什么样,为何能让他们王汗指明要娶。
“王汗,买来了。”孤臣不知道什么离开的,回来时,手上拿了一样东西。
燕祁接过后,转了个手,摊开掌心将孤臣买来的东西托到刘元乔面前。
“哨子?”
燕祁回答道,“鹰骨哨,你在马场见过。”
刘元乔勾起哨尾的草绳,拿在手中翻看,“王汗送吾的?”
“你若嫌草绳扎手,回去后让春芜给你换个别的。”燕祁答非所问。
“王汗送吾骨哨做什么?”刘元乔又生出警惕的情绪。
“上回在马场,见你对骨哨感兴趣。”燕祁说,“骨哨不比寻常的哨子,吹响后,十里之外亦能听见,若遇危险,可做求救之用。”
“哦。”刘元乔想了想,将骨哨收进腰间,既是危急时刻能用的,那就留着吧。
收好骨哨,沿着这条街逛了逛,刘元乔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卖饰物的小摊吸引。
小摊上有一隻草扎的长棍,上面挂满了耳饰。
刘元乔有许多耳饰,一半继承自她的皇祖母孝安皇后,一半继承自她的阿姐刘元君。刘元乔本来没有耳洞,因为继承来的漂亮耳饰太多,只能看不能戴,心里痒痒,这才央求秋芃给她钻了耳洞。
可惜了那三箱东西,以后只能封存在西泠台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戴。
刘元乔面上忽然生出无限怅惘,燕祁觉着莫名,便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耳饰?
刘元嘉他喜欢那个?
有时候她不吝于用投其所好的方式来安抚刘元嘉,若换成别的什么,她买来送他也未尝不可,可耳饰……
她不确定刘元嘉是否愿意让她发现他隐秘的偏好。
算了,当没看见。
集市中忽然响起一阵乐器声,将刘元乔的神勾了回来。
燕祁侧身垂眸,“君侯听过叶鸣琴吗?”
“叶鸣琴?”刘元乔摇头,“就是那个吗?”她指向集市那一头,“从那里传来的乐声,是叶鸣琴?”
“走吧,去看看。”
走至近处,刘元乔才看到,所谓叶鸣琴,是一种土烧的乐器,其状如叶,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吧。
吹叶鸣琴的是一个妇人,见有人来,她停下手,问道,“可要买琴?”
刘元乔弯腰拿起一隻,放在手中翻看,她告诉燕祁,“以前从未见过。”
燕祁说,“是图勒才有的乐器。”
刘元乔学着妇人的手法,将琴口凑近唇边,用力了好几次,一声响也吹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