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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了八两还不够。
燕祁曾派人给刘元乔送过一回东西,挺大的两隻木箱,里面有日常穿的衣物,还有一些药物之类的。
刘元乔翻箱倒柜地搜罗了一盏茶的时间,从箱子中寻出几件衣裳,几小瓶膏药,以及一把匕首。
大约觉得她在此处用不上银钱,所以燕祁一枚银币都没有留给她。
刘元乔抠着匕首上镶嵌的一块绿松石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将箱中的几根金簪玉簪以及身上带着的玉佩尽数取出来放在一块,打算去那一老一少处瞧瞧。
刘元乔同刘元嘉互换身份在市井间嬉闹过,深知这些首饰虽然值钱,可在坊间流通极为不易,还是得换成银钱。
她寻了个借口,说想吃青结瓜。
这青结瓜是山谷深处结的一种果子,表面青涩涩的,剖开以后,里面却十分香甜。小哥有几回进山打猎遇见了,给她带了几隻回来。
青结瓜就要在这个季节吃才好,过了这个月,便会又酸又涩,再无法入口了。
小哥一听,急忙跨上弓箭揣着水和干粮进了山。
少的支走了,还有个老的。
刘元乔主动帮老媪摘了会儿菜,听老媪说了会儿今天的菜式,然后打着哈欠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回到营帐拿上一袋首饰,刘元乔蹑手蹑脚地摸到老媪住的地方。
方才老媪说,今日要做玉盒霁给她吃,这玉盒霁没两个时辰做不来,光是摘菜就摘了半个时辰,且起锅以后途中离不得人。
至少一个半时辰,老媪不会离开厨房。
先找谁的营帐,后寻谁的营帐,刘元乔也提前想过,她觉得银钱一般会由长辈管着,所以先去了老媪住的地方。
老媪的住处干净又简单,一眼扫过去,便知要紧东西会放到哪里。
她的床头有一隻陶罐。
刘元乔掀开罐子,里头果然放了不少银币。
刘元乔将上头的一层取出放在一旁,然后将下头的银币用羊皮袋装了,再将自己带来的一包首饰填进去,最后再在上头铺一层银币。
这一袋子首饰若换成陶罐装的银币,少说也能换上十七八罐的,抵她带走的这些绰绰有余。
做好了善后的事,刘元乔悄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接下来需要谋划的,就是如何出谷,以及出谷以后该往哪里走。
康城大致在哪个方位她能指的出来,但是仓城的具体位置,她并不太了解。
刘元乔思来想去,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想办法出谷,再去康城,等到了康城,没准去仓城的法子就自己找上来了。
她在荥阳同刘元嘉玩互换身份的游戏玩了十多年,她阿娘那样明察秋毫的人都没发现其中端倪,不就是去个仓城吗?
她想,应该也不难。
用晚膳的时候,刘元乔特意吩咐老媪明日不要唤她起来用早膳,她说大约是到了秋天,身上越发懒,想多睡一会儿。
老媪面露难色,说王汗吩咐了每日到点用膳,还说尤其是早膳,至多辰时,一定要将君侯叫起用早膳,不能任凭君侯睡过了头。
刘元乔手抖了一下,汤汁溅到碗外,她若无其事地用帕子擦了擦案几,而后回忆了一番她那好阿兄刘元嘉哄他们姑祖母云华大长公主时的神态,有样学样,哄得老媪宽容了她一回。
刘元乔擦了把汗。
燕祁人不在此处,倒是给她挖的坑不少,又不是小孩子了,连她何时起身,何时睡觉,何时用膳都要管。
不过她并不生气,心中反而有点酸酸的胀。
等到黑夜彻底淹没山谷,万物都陷入了沉睡,刘元乔挎着小包袱,带着八两静悄悄离开了营帐。
可她没有往谷口走,而是进了山。
刘遂自请去朔谷郡后,干武帝对同昌王反而不如之前那般亲近与疼爱。
傅夫人觉察出这一点,同昌王自己也觉察出了这一点,在一些政务上,干武帝并不像以前那样,放手让他去办。
比如今岁夏日热得异常,将南方许多地方的农物晒焉了,几个产粮的大郡都呈上奏报探一探干武帝的口风,说年末的赋税恐会受影响。
太子不在,干武帝照例召了丞相几个以及同昌王入宣政殿商议。
同昌王说,大魏一连几年丰年足岁,并不缺粮,不如就免了南方今年的赋税,施恩于百姓。
干武帝不置可否,转头问丞相有何想法。丞相说,不患寡而患不匀【1】,天下并非只有南边那几个郡产粮,也并非只有他们收到今夏暑热的影响,要免就一起免,
干武帝当即同意了丞相的提议,将减免赋税的事儿交给了丞相主持。
同昌王当时心中便觉得不大对劲,暗自留心起来。一留心,他就发现诸如此类的事隔几天便要来上一回。
他提出的政见,干武帝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是不会像以前那样果断地采纳,这样的信号被释放出来,足够他细细思量了。
“可是因着先前婵湘的事惹了陛下怀疑?”傅夫人担忧地问。
同昌王摇了摇头。
惹了父皇怀疑吗?他不觉得他们母子的心思可以瞒着父皇这么多年,他甚至肯定父皇不仅早就知道他们的心思,还有意放任。
“那为何陛下他……”
同昌王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如今想的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