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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原落的西面最高处有一座比寻常屋舍大上数倍的建筑,燕祁和刘元乔在祭司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祭司说,这里是供奉部落山祖的祭堂。
“山祖?”燕祁望了望供桌背后空无一物的墙壁,“还是初次听闻有部族以山为祖。”
“朋友有所不知,”祭司指向不远处的的山脉,“我族原是发源于那座火山,百年前因山中异动,山祖降下预警,令族人搬离山中,往别处生活,族人既不能不遵山祖之言,又想要继续侍奉山祖,这才有了聚原落。”
刘元乔与燕祁默默对视一眼,燕祁问,“我来时发现村中仅有老人与孩童,这是为何?”
“冬日已至,聚原落附近没有适合牛羊生长的冬牧场,所以年轻人都赶着牛羊上半山牧场去了,隻留下这些老人和孩童守村,侍奉山祖,等到天气转暖,新草生长之时,他们还会回到这里。”祭司解释道。
燕祁点头,“此法在图勒倒也常见,只是举部同迁为多,留人驻守还是头次见到。”
祭司哈哈大笑,“一切都是为了山祖。”
说话间,有几位老人带着几名孩童提了竹篓上来,祭司吩咐他们将东西放到侧面的石屋中,并将燕祁二人引至石屋,“二位朋友奔波至此,想必是累了,希望这些食物和用物,能满足二位休整的需要。”
“多谢。”说着,燕祁便要扯下银带上的嵌宝,却被刘元乔给拦住了。
刘元乔将两颗从衣带上扯下的珍珠放在石桌上,每一颗都有指甲盖大小,在草原上并不多见。
“这……”祭司见过金银製品,也见过铜铁一类的饰物,可是这么大的珍珠却还是头回见到,“这些食物和用物,实在抵不上这两颗珍珠。”
刘元乔坚持将珍珠推过去,并且用一隻手在燕祁的额头上摸了摸。
燕祁的目光在珍珠上滞留片刻,随即又恢復了神色。
祭司不明所以,“朋友,你的这位兄弟是何意?”
“哦,”燕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路上受了点风寒,我这阿弟是想问这里有没有草药可以一治。”
“治风寒的草药倒是有,只是都是些村里人惯用的土药,外头那种珍贵的草药这里可没有。”祭司好心问道,“可要先拿土药试一试?”
“也可。”想了想,燕祁又补充道,“我这阿弟里头的衣物脏了,可能劳烦祭司寻一身差不多身量的衣物过来?不拘新旧,干净即可。”
“这容易。”祭司满口答应,“我这就去。”
刘元乔坚持要将珍珠送给祭司,祭司推辞不过便拿了,出去后,很快就命人送来了两套干净的衣物。
两套男装,只是大小略微有差别,想来是拿了两颗珍珠,怪不好意思,特意也为燕祁准备了一套。
祭司以为她们二人真是兄弟,所以也隻给了她们一间屋子。
这就有些尴尬,两个深藏不漏心怀鬼胎的人,默契地决定绝不当着对方的面换衣。
“咳咳。”燕祁清了清嗓子,“我出去,你换好了叫我。”
刘元嘉蹲在云松树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一阵接一阵地叹息,“冷啊,真的好冷,图勒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啊!”
吉翁给了刘元嘉一囊酒,“喝点酒暖暖身。”
刘元嘉接过酒囊握在手中,同吉翁商量,“要不我们生个火?”
“火易引人注目,与其生火,不如少言以保存体力。”吉翁好心提议。
“哎。”刘元嘉重重叹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
“嘘!有人来了!”吉翁压低声音,一把将刘元嘉按在地上,“别出声!”
刘元嘉闭着嘴,悄悄扬起半个头,只见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在靠近这边,口中还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人离开,刘元嘉急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寒露,方才趴在地上,可冻死他了,“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人半夜乱窜。”
吉翁面色严肃,“是北图勒的士兵。”
“什么?!”刘元嘉倍感意外,“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吉翁问。
“没有,说了什么?”
“他们说,燕祁王在前面的聚原落。”
因着只有一张床榻,休息前,刘元乔和燕祁互相推让了好一阵,最后二人决定一人占一半,半卧着睡。
分好了床榻,刘元乔却怎么也睡不着。
燕祁就躺在距离她一个拳头远的地方,呼吸声在黑夜里清晰可闻,她如何能睡得着,何况她不久前才堪破燕祁身份的秘密。
之前由于接连遇到意外,她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如今稍稍安定片刻,这件事再度占据了她的心神。
刘元乔清楚地知道,对她而言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不知道,将余下的戏演完,然后同刘元嘉换回身份,将这个秘密带回大魏,有朝一日这个秘密或许在关键时候能够成为可以一用的筹码。
这才是一个趋利避害的,聪明人该做的事。
可她原就不是一个聪明人。
破阵曲(二十六)
黎明时分,聊坝原上起了浓雾,铺天盖地的白雾将山川树石、村落人家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真切。
刘元乔本就对聚原落的地形陌生,又走得急,一路上摔了好几次,才终于敲开了一户村民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