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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琅音殿举办的宴会都是正宴,出席宴会的一干人等无不着礼服,刘元乔身上有正一品的公主爵位,她的礼服十分繁琐,一层一层穿上,顿觉身上背了十斤的石块。
好在她受了伤的事是人尽皆知,干武帝免了她的礼数,使得她能够安安静静地待在位置上当一尊雕塑,不必跪拜,也不必你来我往地饮酒。
刘遂看出她不太好受,特地遣了人来问,需不需要替她寻个由头让她去后殿暂歇,刘元乔看了一眼对面言笑晏晏的太子妃,摇了摇头。
太子妃也不好受,可还是强撑着跽坐在太子身旁,她哪里还有理由告退呢。
秋芃在一旁尽职尽责地给她布菜,可是刘元乔没什么胃口,胡乱地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然后漫无目的地放任自己的目光在殿内游走,也并非漫无目的,她的目光从未往干武帝那边的高台上偏移过。
殿中的气氛渐渐活络,干武帝欣慰地看向太子和太子妃的方向,“如今,朕也有孙辈了,朕心甚慰啊!”
众人纷纷附和的附和,道贺的道贺。
听完恭贺,干武帝看着殿中小辈目光越发慈爱,刘元乔被这目光捎带过时,心中“咯噔”,她怀疑陛下想旧事重提,给她来个指婚。
刘元乔急忙扯了扯荥阳王妃的袖子,荥阳王妃微微侧身,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刘元乔不安心,不知怎么的,从图勒回来以后,她对危机的预感就一次比一次敏锐,现下,那种紧张感又在她心中浮现。
“哈哈,”上首的干武帝不知被什么逗笑,和蔼地问道,“此前大婚被北图勒中断,如今图勒一统,王汗可对婚仪有何想法?”
殿中立刻安静下来。
刘元乔顺着殿中的目光望向燕祁,只见燕祁面露难色,犹豫一番后起身朝干武帝行了一礼,“既然陛下提到大婚仪礼,本王有一事想请求陛下。”
“哦?”干武帝一副好奇状,“王汗同朕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朕,需要大魏相助的,直言便是。”
燕祁叹了口气,“那么本王就不同陛下客气了。按照我们图勒的风俗,本王大婚前都要请大祭司测算吉日,其实在雁城大婚前,本王曾先后两次命大祭司为婚典叩请长生天赐日,长生天第一回赐日之前,君侯当时所居营帐起火,本王便暗中命大祭司将叩请赐日的祭典延后,第二回赐日前,本王又在日曜城受伤,不得已,再次取消祭典,原以为第三回能够将大婚顺利进行,谁曾想北图勒进犯,本王不得不亲自率军北上,如此三回都未能成婚,本王实在愧对陛下将君侯赐予我图勒的厚爱。”
干武帝压下心中惊喜,诧异道,“原来在秋日大婚之前,王汗已经两次命大祭司测算吉日,三次都未能顺利完成大婚,确实可惜,不过,”干武帝宽慰道,“我们大魏有句话叫做‘好事多磨’,相信上苍自有安排。”
“皇帝陛下所言有理,只是,本王认为,即便上苍自有安排,也需有一位能够上通天意之人替本王叩问一番,”说到这儿,燕祁有些羞于启齿,“不瞒陛下,本王听闻陛下身边的松衡国师是半仙之人,在占卜一道上想必很有造诣,不知本王能否斗胆请陛下割爱,让国师替本王测一测吉日?”
“这……”干武帝略一思索便答应了,“朕可为王汗宣召国师前来,但是国师从未为人测算过婚期,能否如王汗所愿,朕也不确定。”
燕祁露出感激的笑,“陛下能允本王所求,本王已是万分感激,若国师测算不出,本王也不会强求。”
“嗯,”干武帝对范常侍附耳交代几句,“去吧。”
天子宣召,松衡很快便出现在殿前,迎着满殿人的目光入殿。
“陛下安。”松衡微微欠身。
干武帝抬手,“国师请起。”
“不知陛下急诏贫道来此,是有何事?”
干武帝看了眼燕祁,燕祁越是迫不及待,他就越放心,“朕请国师前来却不是为朕,而是受图勒燕祁王之托。”
干武帝将燕祁的请求告诉松衡,松衡挽着拂尘道,“贫道不才,虽从未做过,但愿为燕祁王一试。”
燕祁大喜,“不知国师需要什么?本王……”
松衡摇头打断燕祁的话,“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物件,只需借王汗与君侯的手相一观,再以生辰八字相合测算即可。”
燕祁先一步伸出手,“国师请看。”
松衡平静地看完燕祁的手相,转到刘元嘉面前,“请君侯伸出右掌。”
刘元嘉意识到了危险,可是他猜不透这一局为的是什么,犹犹豫豫地将右掌交给松衡。他留心松衡的神色变化,但是松衡的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看完手相,燕祁急着问道,“国师,可看出什么了?”
松衡摇头道,“王汗莫急,贫道还未合算八字。”
两张一模一样的绢布分别递到燕祁和刘元嘉面前,二人双双写好八字后,松衡看也不看,将两张绢布合在一处捏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口中喃喃捻了一诀,“唰”,一簇蓝紫色的火光从他指尖窜出,将写着八字的两张绢布吞噬干净。
殿中众人发出惊呼,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以为松衡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神棍,谁曾想竟然有几分真本事。
刘元乔同刘遂隔着长长的过道对视一眼,二人皆惊疑不定,而后刘遂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