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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知道我会来?”
“吾是燕祁姨母,所以你一定会来,”梁夫人看向刘元乔手中的酒樽,“你是替她来送吾的吧。”
“先帝密诏,要夫人殉葬。”刘元乔说,“夫人还有何话说?”
梁夫人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不过是运气好,半道杀出一个蒋名仕,否则今日赢的人就是吾。”
“愿赌服输。”
“是啊,愿赌服输,”梁夫人看上去格外镇定,“从吾抛却河邑公主的身份,隐姓埋名进入千秋宫之时,就知道这是一场无法反悔的赌局,不过,吾也不能算完全输了,不是吗?”
“松衡已死,你的党羽也都被皇兄处决。”刘元乔隻字不提郑媞,隻告诉她,“前梁也曾与大魏同属一国,所谓敌对,只是各方私心而已,这是皇兄说的。”
“刘遂确有海纳百川之心,”梁夫人整理了衣袖,朝刘元乔伸出手,“给我吧。”
刘元乔一杯“毒酒”毒死了梁夫人,将人交给巴彦,命其快马加鞭七日内送去云朔,若七日内不到云朔,也一定要她服下白瓶里的药粉,并交代巴彦,长安还有事未了,让燕祁在日曜城等她。
刘元乔送走巴彦后,又回到了千秋宫,见了刘遂,刘遂意外地说,“朕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回图勒。”
“是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有事情未完。”
刘遂以为她指的是荥阳的事,“朕说过你代嫁是出于孝心,情有可原,荥阳又在此次变乱中立功,朕已经下诏令押解来长安的那些荥阳官员及其家眷回去了,等先帝入葬定陵,王叔他们也就能够回荥阳了。”
“皇兄的为人阿乔信得过,断然不会再为难荥阳,阿乔留下是为另外一事。”刘元乔从袖中拿出一份请表,“皇兄,这就是阿乔要留下的原因。”
刘遂的目光刹那间被请表上的两个字吸引,“女……王……”
在刘遂惊诧地注视下,刘元乔向他讲述了燕祁身世的原委,而后说道,“她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我相信她能够稳坐图勒王之位,但是不愿让她面对无休无止的挑衅与战争。”
“此国书一下,便是大魏承认她图勒女王的身份,且仍愿意遣嫁魏长公主,就是告诉天下人大魏与图勒的盟约仍然有效,”刘遂感慨道,“阿乔,这一招怕是你彻夜不眠想出来的吧。”
“阿乔如何想出的并不重要,这封国书若不盖国玺,便是无效,”刘元乔郑重地问刘遂,“皇兄愿意盖上国玺吗?”
“应该晚点同意蒋名仕的请辞的,”刘遂在国书上点了点,“遣嫁魏长公主可不是小事,如今新丞相还未上任,朕要怎么寻一个旗鼓相当的人去给你送嫁?你头两回都是蒋名仕送嫁,这事儿他轻车熟路,哎,”刘遂叹了口气,“不应该那么轻易就让他走的。”
“一回生二回熟,再嫁就第三回了,倒也不必那么隆重,”刘元乔想起关陇王世子还在京中,“元慎阿兄不是还没离开吗?皇兄盖了国玺,阿乔便能赶得上同他一道上路了。”
刘遂不讚同地摇头,“这怎么能成呢,难不成朕比先帝小气,不愿给你嫁妆?”
“王庭里的嫁妆阿乔下辈子都用不完,皇兄初登基,正是百废待兴之时,省省吧。”刘元乔指了指该玉玺的位置,“皇兄愿意将此处填满,那红印就当是给阿乔的嫁妆了。”
尾声(五)
依照古礼,天子驾崩,七日而殡,七月而葬【1】,也就是说,天子驾崩以后需停灵满七个月才可入葬陵墓,然而事实上,并不会停灵长达七月之久,大魏立国之初对前朝礼法做了一些改动,依照魏礼,天子驾崩停灵满二十一日就要入葬。
干武帝虽非一代明主,但年轻时也曾短暂地励精图治安边固赛过,所以新帝登基后才为其上尊号“宪”。孝宪皇帝葬入定陵的第二日,刘元乔带着新帝亲自盖上国玺的国书,告别双亲,在兄长刘元嘉的护送下自长安启程,前往图勒。
天下人的目光再一次被吸引到荥阳的身上。这是大魏两年内第三次遣嫁宗室,不仅嫁的同一个人,遣的也是同一人。嫁娶的双方一直都是燕祁与刘元乔,但是这二人却嫁娶出了四人之感。
第一回,还是莱阳公主的刘元乔代替兄长以承平侯的身份嫁与南图勒王燕祁,第二回,刘元乔以魏长公主的身份嫁与图勒王燕祁,第三回,嫁的还是刘元乔,但即将要娶她的那个人从图勒王变成了图勒女王。
刘遂将国书昭告天下后,无人不惊。但无论他人作何感想,魏长公主按部就班、不慌不忙地再次穿上嫁衣,登上了去图勒的马车。为表重视,新帝诏令长辈中齿序行三的广陵王担任正使送嫁,荥阳王世子领五千羽林卫随行护送,除此以外还有五千晋阳军和五千关陇军,皆由世子领军,可以说这一次送嫁的人数远远超过前头两次,不仅如此,新帝还亲自将魏长公主送上马车,并一直送到长安郊外,再驱车返回。
“阿乔,你出嫁三次,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啊,”刘元嘉骑着马与刘元乔乘坐的马车并行,他回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感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不是送嫁,是打仗呢!”
刘元乔半个身体探出马车,使劲在刘元嘉手背上打了一下,“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