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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君后共治的第一日, 崔泠安排了科考之后, 吩咐兵部与工部加紧打造军备, 又吩咐户部加紧核准各州户籍,以便减免各州赋税。待六部事宜都安排妥当后,崔泠看了一眼萧灼,也该到皇后的进言了。
萧灼自凤椅起身,对着崔泠福身一拜后,呈上了奏章。
“臣妾有本启奏。”
崔泠接过奏章,匆匆翻阅后,命刘公公接过,呈给众臣一览。
官员们从高到底,依次看完后,纷纷表示讚同。
萧灼往前走了一步,卓立龙台之上,徐徐道:“大隆宫左右最外宫阙,平日都是空置。所以,本宫想将左边最外宫阙改为储宫,日后皇室子嗣,不论皇子还是皇女,皆在此处养育。皇储关系大雍国祚,事关重大,所以,必须从中择优者入主东宫。各皇子与皇女天生便是皇家人,已得享荣华富贵,想要王爵亦或是公主封号,便得靠自己争取,通过每三年一次的皇家内部考核。如此一来,一可杜绝皇族懒怠,二可遴选皇族佼佼者。”至于三,百官们是看破不说破,皇子与皇女皆从低处往上走,便可杜绝朝臣从开始就站位党争,更可杜绝皇族分封四方,再为祸京畿。
天家做了范例,民间自会效仿。
无能之人,哪怕出身皇家,最多也只能享受富贵。这些富贵最多只能泽佑一代,因为皇子与皇女若是一直不得封号,便不能独立开府。没有开府资格,冠礼或是及笄之后,只能通过礼部在京畿城寻个宅子安家。朝廷隻负责他这一世的皇族俸禄,下一世是富是贵,各安天命。这等于是帮户部节约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否则皇族繁衍,数代之后,单是皇族的这笔俸禄都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有才之人,翘楚不论男女,都可入主东宫。其余人等,或封王或封公主,可在京畿赐宅,朝廷给与兼任一定的官职,为国家继续效力。只是,这兵权是决计不会再给了。京畿卫自此,只是天子亲卫,由天子主掌虎符。
解决完皇族之事,便该解决官员效率之事。
“大隆宫右外宫阙,改为六阁宫。将集合六部府衙入驻。”萧灼神色自若,“各部事宜繁杂,互有牵连,若能集中一起,自当事半功倍。也免得各部官员东西奔忙,浪费脚力。同时,若遇国家急难,也可及时上达天听。”当然,萧灼并没有直言另一层意义。只须加派京畿卫守卫六阁宫,便可掌控官员动向。官员们集中办公,可互为盯梢,人多了,自然就眼杂了,想要聚拢说点什么悄悄话,那是绝无可能的。至于官员们到了宫外,便还有九衢酒楼那些死士盯梢,如此一来也方便控制,免得官员暗中联手威逼皇权。
有点城府的官员怎会不知这一招的狠辣,可他们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只能一一遵从。
皇室中人可控,官员可控,皇权便是稳固的。
既然已经大权在握,也当不忘初心,为天下女子做点什么。
“看来,诸位是没有异议了?”崔泠适时问询众臣。
众臣齐拜:“皇后进言,乃治国良策,臣等没有异议。”
“如此,就照皇后所言办吧。”
“诺。”
“刘公公。”崔泠突然召唤刘公公。
刘公公拱手道:“老奴在。”然后轻声问询,“陛下可是要下朝?”
“自今往后,我大雍的子民,永不自称这个‘奴’字。”崔泠凛声下令,“宫婢与内侍皆自称下官,永绝‘老奴’亦或是‘奴婢’。”
听到这里,众臣目光不由得一亮。
崔泠正色道:“大雍并非朕一个人的大雍,而是天下人的大雍。哪有主人在家称‘奴’的道理?”即便额前鎏珠晃动,众臣也能看见女君眼底的炽热之色,“朕在田间见过干农活的女子,在沙场见过保家卫国的女兵,也在朝堂上见过为民请命的女臣。同样的,朕也见过大雍儿郎们的浴血报国,若再以‘奴’字自居,未免欺辱了他们。”
“宫人自称下官可以,可寻常百姓家的家奴……不,是家丁,又如何自称呢?”裴钰忍不住反问。
崔泠淡然轻笑:“家丁平日便自称小的,可从未自称过小奴。自始至终一直自称‘奴’字的,其实是各府的婢女们。裴尚书,她们也是我大雍的子民,您说对不对?”
裴钰无话反驳,隻得重重点头。
“既是大雍子民,便该受大雍的律法保护。”崔泠的视线落在了刑部侍郎常玉身上,“常侍郎,若再有打死婢女与打死牛的案子同时上奏,按律当如何判罚?”
常玉轻叹一声,出列拜道:“每件案子,关联不同,缘由不同,刑部自当秉公处置。人命不当贱如草芥,牛命有时也贵比黄金,刑部会重修律令,呈与陛下御览定律。”
崔泠满意点头:“如此,就有劳常尚书了。”
常玉怔了怔,以为是女君说错了。他明明已经降为了侍郎,怎的女君会突然喊他尚书。
崔泠笑意微深:“常尚书先前大义,解决了齐王之乱,当有赏赐。如今,朕让你官复原职,还望常尚书多多为朕分忧。”
常玉受宠若惊,急忙拜倒:“臣谢主隆恩!”他必须承认,这位女君确实与先帝不同,先前确实是他轻看了她。
龙台之下,谢宁与黛黛互看一眼,隻觉心间火热。她们知道,大雍一定会迎来一个全新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