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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李长安喝了口茶,终于开了腔,对谢秋娘道:“原本你若是一走了之,我也就不追究了。”
谢秋娘一愣,似有些欲哭无泪。
李长安笑了笑,“但你既留下来了,想来是已做好了报答我的打算?”
谢秋娘定了定神,点头道:“做牛做马,小女子皆无怨言。”
李长安挑眉一笑,伸手在谢秋娘额间弹了一脑门,“留在我身边双修这种美事就莫要妄想了,好歹是个女儿家,怎的成日念着那些鱼水之欢。”
谢秋娘捂着额头,呆愣的看着李长安,那双狐媚的眸子里隐隐涌起了雾水。前一日在旁人面前还八面玲珑风姿妖娆的酒肆老板娘,哽咽了几声似一发不可收拾,再瞧见李长安望来的温柔眼神后趴在桌上泣不成声。李长安轻叹一声下了楼,在一堆碎土瓦砾中寻到了一坛幸存的打叶竹。回到屋内,她拍开封泥,倒了一碗,放在谢秋娘面前。
谢秋娘抬起头,端起碗一饮而尽,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容凄凉,缓缓道:“早些年若是能遇上你,兴许便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或许还可相夫教子,还可膝下承欢,还可与寻常女子一般……”她抹掉溢出的泪水,倒了碗酒仰头饮尽,痴痴的笑,“那些贪图我身子的书生君子各个说的都比唱的好听,事后还不是提起裤子就一走了之,有的一听到玉京楼这个名字便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就跑了,当然老娘我也不算亏,就算榨不干他们也让他们舒坦不得。”
谢秋娘接着连饮三碗,看着李长安,媚眼如丝道:“我若有你当年一半本事,早将这些道貌岸然的狗杂种统统杀个干净,在那人眼里我不过是个残花败柳,连个鼎炉都算不得。鱼水之欢,哪来半点欢愉?”
李长安面色平静,喝了口酒。谢秋娘见她不语,拎起酒坛一通乱灌,最后她将酒坛顿在桌上,醉眼朦胧的望向李长安,张开五指伸到李长安面前,笑道:“李长安,你猜猜,我手上的人命比起你来,算多算少?”
李长安拂开她的手,平静道:“玉京楼是你仇家?”
谢秋娘似听了一个天大的
笑话,笑的前仰后翻,她笑趴在桌上,浑身颤抖着道:“他杀我夫君,杀我双亲,杀我孩子,杀我全家,不是仇人是什么?不然,我又为何苟活至今?”
李长安垂眸沉思。
陆沉之从谢秋娘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李长安,她张了张嘴,又犹豫了片刻,沉声道:“玉京楼乃是魔教,执掌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听闻尚与朝廷有些牵连,多年来江湖中无人知晓门派藏匿之处,故而逍遥至今。”
李长安手臂一沉,就见谢秋娘拽住了她长袖一角。
谢秋娘歪着头靠在桌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酒水,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淌,她笑意朦胧,含糊不清道:“李长安,你是不是也瞧不上我?”
李长安默然不语,站起身捞过谢秋娘的手,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床榻去。隻这几步路间,怀里的女子便已醉的不省人事。
回到桌边,李长安道:“今夜你也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此地。”
陆沉之微微皱眉,“那她呢?”
欲往门外走的李长安停住身形,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想替她报仇不成?”
陆沉之低头不吭声。
李长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嗓音轻柔:“我睡隔壁屋。”
一夜宁静。
天色微微泛灰时,李长安起身下了楼。堂内依旧狼藉一片,尸首堆成了一个小土包。谢秋娘与陆沉之一前一后从门外进来,手里抱着柴火,丢在了小土包周围。
李长安走到酒肆外,看着谢秋娘将一坛一坛的打叶竹摔碎在整座酒肆的每个角落,微微眯起眼,有些肉疼。
风来时,火势正好。
谢秋娘牵着三匹马走来,停在李长安跟前,嘴角噙着笑,“客官您的马,放心,都喂饱了。”
李长安低头一笑,再抬头时神色有些复杂,而后她撩起下摆抬起腿,从靴子里掏出了一块鎏金腰牌,上面刻着“御前掌剑”四个字。她走上前,将腰牌塞入谢秋娘那两座山峰中的山坳里,微笑道:“跟在我身边捞不着什么好处,你若还想活着便去长安城,寻一个名叫李相宜的女子,她见着这块腰牌便定会收留你。”
谢秋娘愣了片刻,惊诧道:“李相宜,莫不是上小楼的雪狮儿?”
李长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嘀咕道:“她还真是人尽皆知。”
陆沉之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先上了马。
谢秋娘看着手中的鎏金腰牌发愣,李长安拍了一下她圆润丰盈的后/臀,惹来她一声娇呼,便听李长安附在她耳边道:“老板娘,咱们后会有期。”
待李长安转身时,谢秋娘又唤了她一声,“李长安!”
她才回身隻觉眼前一晃,那女子已扑到了她怀中,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往下一拉,便撞上了那抹不请自来的柔软唇瓣。女子未敢得寸进尺,在她尚未反应时便抽身离去。
陆沉之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谢秋娘一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远远的,随风飘来一句话语。
“李长安,老娘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日后当心着点儿!”
拇指抹过唇边,李长安哑然失笑,这娘们儿练的什么邪门路数,亲个嘴就亲掉了她昨夜好不容易恢復的三分气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