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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归出了营地,不过五十里地便是山阳城,可况还有个匹敌仙人的东越魔头坐镇,隻带百人一标的骑卒去边境,怎么想也不妥。曹鸿云身为年过四十,上阵杀敌二十载的老兵自然不能不顾及主将安危,听之任之。
“将军若是要去,至少也带上一曲人马。”
年轻男子翻身上马,微笑道:“不必了,人多反而麻烦。”
白将军素来说一不二,若是神情严肃些,曹鸿云尚能厚着脸皮再争论两句。但年轻男子的笑容里不仅有温和,还有不可违抗的威严。曹鸿云隻得眼睁睁看着一标精悍轻骑,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绝尘而去。
这队精骑宛如一股涓涓细流汇入长野之上,不徐不疾朝着龙卷风靠近。在五里地外,为首一骑缓慢停下,身后的骑卒随之停驻,安静且整齐没有发出多余的响动,仿佛与那一骑融为一体。
风势逐渐衰弱,两道身影清晰可见。
立着的人是个身着靛青道袍的小道士,背朝这边。半跪着的人,一袭青衫,长发披散,模样有些狼狈。在与为首那一骑四目相对后,愣了愣神。
脚下这片黄土,经历了二人短暂的打斗后,已是一地的狼藉。李长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站起身,目光越过小道士,低声道:“他怎在此?”
早在十里地外便察觉到这一标精骑的天师府小道士,觉着眼下李长安有些目中无人,他笑着抬起手中剑,道:“什么女子剑仙,春秋女魔头就这点能耐?”
李长安收回目光,看向一脸得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冷笑道:“老娘没功夫陪你玩儿,再打下去与你我都没好处。”
小道士转头瞧了一眼身后仿佛石柱般一动不动的骑卒,大笑道:“一百来号人马罢了,当年流沙城你一剑破千骑的本事哪儿去了,果真是世人吹嘘而已?”
李长安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神色决然。
不仅五里之外马背上的男子察觉到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就连小道士也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只是谁也没料想到,李长安在气势节节攀升之际,毫不犹豫身法奇快无比的掉头就跑!
一甲子前,风光无限的女魔头从来不将后背暴露给敌人。
一甲子后,自打遇见那个名叫白起的年轻男子开始,李长安似乎就对逃跑一事逐渐由生疏变得熟稔。
“追!”
年轻男子一声令下,一百铁蹄声奔腾出了万人衝锋的阵势。
长野上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一人在前头没命的跑,身后跟着个肆无忌惮笑声格外愉悦的疯道士,后头还有一百精甲骑卒狂追不舍。
这群狂徒宛如一股洪流,笔直的朝着山阳城而去。不知道的,以为商歌大军突袭,且还是没头没脑的送死来了。
李长安不知晓那姓白的男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但坐收渔利这等事儿,用头髮丝儿也想的明白。与其跟那个疯道士斗个两败俱伤,不如拉下脸面先走为上。只要入了山阳城,她就不信那姓白的还敢追上来。
脸面这东西,当下还值几个铜板?
精骑坐下不愧是出自塞北雍州的大凉马,此种马匹体格高大,肌壮健硕,四肢粗壮爆发力一流。即便一品高人的脚力可匹敌奔马,也逐渐拉近了骑兵与二人的距离。
前方巴掌大小的山阳城头,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李长安回头瞥了一眼,照如此趋势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兴许还到了不了城门前,她黯然叹了口气。
卜天寿双眼微睁,放缓了身形。
下一瞬,李长安猛然一脚踏下,大地震动,周身扬起无数细石碎土,她双袖一挥。细石碎土化作一道道凌厉剑光激射向身后,每一颗碎石,每一块碎土都包裹着精纯无比的剑意,宛如无数柄出自东越洗剑池的神兵利器。
卜天寿目中精芒大盛,不退反进,手中剑递出,身形不减逆流而上。
先前那道浑然剑气所造就的龙卷风可谓倾尽他毕生所学,在首阳山金鲤池畔边观游鱼汇聚成旋涡所悟得。老天师赵天露夸他融会贯通,悟性极佳,有望赶超武当玉柱之称的许剑痴,哪怕天下剑冠不久将来也可成他囊中之物。
但这一剑,仅仅是伤了李长安的皮毛而已。一个跌落巅峰,亡命天涯的李长安,若是一甲子前的女子剑仙,可能伤的了她分毫?
卜天寿剑意暴涨,口中大喊道:“李长安,接吾辈此剑!”
身后赶至的骑卒,为首那一骑猛然勒马,马蹄高扬时,年轻男子手中墨枪横空挥出。挡下了大部分裹着剑意的细石碎土,但仍有部分骑卒被贯穿了头颅或胸膛,跌落下马。甚至有些是因坐下马匹被打中而一同翻到在地。
尘土飞扬下,持枪的年轻男子定睛看去,只见气机如洪水倒灌的小道士停在了李长安一步之遥,剑尖离李长安的鼻尖只有一寸,那双骨骼分明的手合十稳稳拑住了剑身。
李长安微微一笑,剑身绷断,她的面色也随之苍白了几分。
卜天寿不顾口鼻中涌出的鲜血,身形摇晃着向前迈出一步,李长安跟着后
退一步。
持枪男子目光一沉,低声道:“原地待命。”
就在他坐山观虎斗,想要坐收渔利时,一道清丽身影忽然闪现至他马前。若不是他反应敏捷,这背负长/枪的女子多半要被坐下骏马一蹄子踩成残废。待他看清眼前来人时,却又惊的呆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