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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李长安眼下最弱的弱点。
这落寞剑客眼力当真毒辣无匹!
李长安仍是左手举剑硬接,洛阳几乎听见王越剑发出了一声悲鸣。在看李长安,左半身的衣衫尽毁,左臂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纵使脚下地面下陷龟裂,李长安已弯曲的双腿,仍是死撑着不跪下。
就在洛阳不顾一切欲要拔剑时,剑客却猛然抽剑后掠。李长安往前踉跄一步,撑着王越剑稳住身形。
剑客看着她,沉声道:“不打了,你们走吧。”
言罢,剑客便扛起大剑,转身下山了。
瞠目结舌的洛阳一脸莫名,李长安心中却最是清楚。莫说去寻龙息泉眼,眼下就算多走一步于她而言都是艰难无比。剑客自然放心离去,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何不干脆将她就地诛杀,以绝后患?
不消片刻,去而复返的柳知还便为她解开了心中疑惑。
见李长安捂着嘴,血丝仍从指缝中渗出,柳知还就是石头心肠也再不忍心。她摸出一个瓷瓶,递给走到李长安身侧洛阳,嘱咐道:“一日一粒,不可多吃。”
洛阳接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模样凄惨的李长安。
柳知还隻得又多了句嘴,“现在喂她吃一颗。”
李长安甚至连道谢的力气也没有,吞下丹药后便闭目盘膝。洛阳与柳知静守了一个时辰,李长安才缓过了一口气,睁开双目。
这一个时辰,柳知还思量了许多,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埋怨,“你怎仍是这般胡来?”
这话听在洛阳耳朵里,总觉着有些不是滋味。
李长安却一笑置之,问道:“那提大剑的是何人?”
纵然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到头徒剩一声叹息,柳知还无奈道:“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她当真会放任你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今日就算没有那剑客,你也寻不到泉眼。”
李长安眉峰一挑,冷笑道:“难不成你也要拦我?”
柳知还微微摇头,愁眉不展的神情实在是与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不符。
沉默良久,柳知还几乎带着几分恳求道:“李长安,就此罢休吧。”
李长安微微一愣,随即咬牙笑道:“休想!”
似在意料之中,柳知还闭目长叹一声,再睁眼时,面色已如初,她平静道:“明年春闱,我在北雍等你,到时还你另一个龙息泉眼,至于可否得之,全凭你自己。”
李长安眯眼看了她一阵,而后缓缓站起身道了一个好字。
上一次洛阳背着李长安还是数月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李长安刚出崖不久,在大野坪大闹了一场。闹得天下人尽皆知,闹得长安城人心惶惶,闹得小天庭山也不得安宁。
明明就已力竭,还要在柳知还面前装风度,说什么一点儿小伤不碍事,让人安心离去。一如在六银山时,死撑着打肿脸充胖子在许无生面前放狠话。倘若真这般有本事,就自己爬下山去,偏偏在她面前李长安就没脸没皮。
李长安的手耷拉在洛阳的肩头,整个人疲软的如同一块狗皮膏药紧贴着洛阳,双手悬空在洛阳的胸前,随着洛阳的步伐而肆意摆动,总在即将要碰上胸口时又有意无意的摆开,即便洛阳不愿在意,也不得不在意。只是看在李长安血肉模糊的左手的份上,她懒得追究。
上山的路未有多艰辛,下山的路却令洛阳好好领教了一番龙角崖的陡峭险峻,若是她独自下山,倒可御剑而下,多了个李长安,两人的份量以她眼下刚过龙门的实力仍是欠奉。所幸虽走的有些费力,但尚算如履平地。
柳知还一走,李长安便如打了霜的茄子,病入膏肓的人都比她看上去精气神足些。可见那落寞剑士实力非凡,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从柳知还与李长安的对谈中,洛阳也猜出几分剑客的真实身份,大抵是与长安城脱不开干系。
难不成近来那钦天司里的望气士有了什么奇遇?境界已达到了未卜先知的地步,否则怎会有名不见经传却实力强悍的剑客早早在此恭候?
李长安脑袋顺势也耷拉在洛阳的肩头,偷香了好一阵,后者竟未察觉。于是她伸长了脖子去看洛阳的脸,见洛阳眉头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竟不知不觉看走了神。再往前几寸,李长安的鼻尖便要碰到洛阳的脸颊,如此近在咫尺的端详倒是头一回。李长安不禁油然生出几分感叹,感叹好端端一个女子,怎能生的这般妖孽,好看便也罢了,还天赋异禀几近完美无缺。难怪世人总骂老天不公,这得羡煞天下多少女子?就拿同样样貌不俗,天赋尚佳的陆沉之来说,在大龙门徘徊了几年仍是不见动静,可洛阳顺其自然就跨过了那道常人视作天山高峰的门槛儿。
有时候人与人委实比较不得,气死自己事小,指不定攀比的对象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就在李长安胡思乱想之际,洛阳猛然偏头看了过来,吓得李长安一个后仰险些摔了下去,双手胡乱搂住了洛阳的脖子,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脸贴上了脸。洛阳被她这一举动也吓了一惊,所幸反应及时,未脱手直接将李长安丢出去。
待二人双双稳住身形,洛阳没好气的道:“一惊一乍的作甚!”
“想你……”李长安情急之下转了话锋,道:“想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洛阳继续赶路,侧目瞪了她一眼,“胡言乱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