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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楚才微微一愣,不顾邓君集的阻拦,一把拔出了匕首,笑道:“你竟是为此事而来?”
李长安低眸嗤笑,“随你如何想,不过我也不想与你这种人同流合污,毕竟我的脑袋比你值钱。”
待那袭青衫逍遥离去,君子府掌门看了一眼耶律楚才手中的匕首,沉声道:“如此一来也好,堵住北院那帮嚼舌根的嘴,李长安也算为殿下做了件好事。”
耶律楚才似两耳不闻,隻盯着手中的匕首,自言自语:“她是为了谁?”
神术一剑的由来传说甚多,有人说乃上古凶兽穷奇獠牙所铸,也有人说是几百年前吕祖飞升后尸骨炼化,更有甚者传言此剑从悬浮于天地之间的仙境妙山峰上应运而生。总而言之,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就连王越剑冢那位传奇的铸剑师亦不知真假。但唯一知晓真相的见微楼楼主已下落不明,神术剑的由来便成了千古之谜。
如今这柄久负盛名的神术剑安静的躺在白衣女子的腿边,在它边上,还有一柄追随主人多年的青霜。二者一白一黑,如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相辅相成。
今日手谈,楚寒山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着池面走神。洛阳亦不因此心慈手软,待到晌午时已连胜两局。
楚寒山回过神时,棋盘上白子又是兵败如山倒,他哈哈一笑,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盒,道:“不下了不下了,微臣记得公主今日要去紫泉宫用膳,时辰不早了,早些去吧。”
洛阳淡然一笑,“每日辰时我都会去母后那请安,眼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楚寒山笑叹道:“太子殿下若是活着,皇后娘娘如今也能稍有慰藉,先皇后若在天有灵,也定不愿瞧见公主殿下如此艰辛,说到底,皆是微臣之过啊。”
当年长野之战,虽让余祭谷名震天下,东越皇室却痛失唯一的储君。当朝皇后与先皇后乃同胞姐妹,先皇后隻诞下一子,却命丧沙场,不久之后先皇后也因心疾而终。也是那时,楚寒山致仕归隐,一伏便是二十多年。临走前隻留下一句话,龙鲤未得道,皇室不添嗣。故而,如今整个东越的重担,隻得压在洛阳的肩头。
洛阳侧目望向池面,喃喃念道:“龙鲤未得道,皇室不添嗣……”
楚寒山站起身,负手而立,平静道:“其实此话并非微臣所言,乃出自范首甲之口,当年微臣并非信服,但在长野之战后,不得不信。”
洛阳微微一怔,追问道:“先生何意?”
楚寒山朝前几步,走到池畔边,低头望着水波涟漪沉吟良久,叹息道:“公主殿下,微臣接下来所言兴许有违天道,但请公主殿下铭记在心。商歌王朝有三处龙穴延续国祚,北契龙石州亦有一处,国祚承天凝运乃一朝根基所在。虽事在人为,但天道气运非人力可左右,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龙穴便是天时。当年余将军以一己敌万军,并非全凭仙人之力,即便是真仙,亦有人间桎梏。武当山吕玄嚣几近通玄,仍旧不敌天道无常。李长安剑仙之身又如何,不过尘土一抹孤魂。人有方寸,天有天规。这尾龙鲤便是延续东越国祚的根基,待他日得道之时,公主殿下,便由您统承大业。”
洛阳震惊之色不言而表,惊呼道:“我!?”
楚寒山转身面朝她,端正作揖道:“您便是身负气运之人,只要您在,东越仍可万古长存!”
洛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当年父皇用来换取半世太平的筹码,未曾想过有一日竟要挑起家国天下的重担。昔日吃苦练剑,想要做那天下第一,亦不过是希望有一日能如余祭谷,李长安那般可凭一己之力阻拦下王朝的铁骑。毕竟,她只是个女子啊!
神术剑忽动颤鸣,硬生生扯回了她的思绪。
洛阳下
意识的抓起剑,神术仍犹自颤鸣不止,欲有离鞘之势。眼下这一幕不禁让她记起许久之前在不周崖下时,青霜亦是如此。
但李长安人在千里之外,且依照她以往所言,自圆剑胎并非天下剑主,神术怎会有反应?尚未等洛阳多想,神术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楚寒山不明就理,问道:“发生了什么?”
洛阳心头一动似有所感,仰头望北,轻声念道:“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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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北门城外,楼解红领着满身泥土草屑的李得苦倚在路边树下。二人无甚交谈,无论楼解红如何戏言调笑,使尽浑身解数,李得苦就是闷不吭声。
所幸半个时辰后,李长安就回来了。
楼解红叉着腰,幽怨道:“如此大闹一场,你便解气了?”
李长安嬉皮笑脸道:“还成吧。”
楼解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倘若动起真格的来,眼下你这半桶水打的过谁?老娘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来给你收尸的!”
说着,她将一个圆润的小瓷瓶拍在李长安手里。
李长安扒开塞子嗅了嗅,笑道:“丹药啊,还是楼姨懂得心疼人,上小楼的?”
楼解红气的翻了个白眼,但比方才温柔了些许,仍是没好气道:“武当山的!”
李长安赶忙将小瓷瓶贴身收好,故作惊诧道:“不简单。”
楼解红暗自叹了口气,掏出一方帕子,走上前替李长安细心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轻声道:“过不了今日,整个北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你李长安在汴梁的所作所为,砸了三大宗门的脸面不说,还伤了一位王子,等于一举便把朝廷江湖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