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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一脸欣喜若狂,来不及告罪,隻道:“将军将军!李姑娘醒了!”
燕白鹿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定了定神,快步往厢房去。
此事再传到燕赦耳中后,果真不出裴闵所言,没过多久遍传天下。实则女帝早已知晓,只不过传到长安城后,又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奇怪的是,女帝仍旧对此不闻不问。中书省的文官书吏早早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谁成想竟一份有关此事的奏折都没呈递。
长安城虽静寂无声,但整个天下都热闹了,北契商歌两座江湖热血沸腾。莫说北契的江湖豪客,就连王朝的江湖人士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那日,回程的马队刚过沂州,燕赦见此消息不由得哈哈大小,随手便见信笺递给了一旁的陈知节,而后问道:“陈大人,卢学士可没少在老夫跟前夸讚你,关于此事,你有何高见?”
陈知节将信笺递回,沉吟半晌道:“高见不敢当,但可占得先机。”
燕赦斜眼看来,又问道:“那李长安呢?”
陈知节沉默不语。
燕赦轻笑道:“但说无妨。”
陈知节缓缓摇头,看向燕赦,反问道:“老将军既心意已决,又何必多此一问。但有一言,在下不得不说,若保李长安,此战能避则避。”
燕赦哈哈一笑,“那你可真是小瞧我燕字军了。”
随即,燕赦扬鞭传令,朗声道:“急行回程!”
一路上屁股遭了不少罪的陈知节隻得暗自苦笑,眼下先不管李长安,至少在到雍州之前得保住他的屁股才是。
前头远远还传来燕赦的叮嘱。
“陈大人,您可得跟紧别丢了!”
就在北契江湖各路好汉呼朋唤友,雄赳赳气昂昂遍地找寻混世女魔头的下落时,换了一身白衣公子服的李长安正坐在一处草棚底下啃甜瓜。双手捧着,袖口挽到了小臂上,折扇插在脖颈子后头,抖着腿时不时抬头朝来往的行人看上两眼。遇上正巧四目相对的女子,还朝人姑娘裂嘴一笑,整个一财主家傻儿子的模样。哪怕样貌生的再俊俏,人姑娘也不敢再多瞧第二眼。
玄衣佩剑的蒙眼女子隔着十几步远,观望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的走到李长安身边,背衝着她,低声道:“吃完了,咱们换个地方。”
双手沾满了甜瓜的汁水,李长安拿手肘撞了撞女子的腿,不知有意还是凑巧,正撞在大腿根处。女子猛然转身,低头“瞪”着她,虽蒙着眼但从女子倒竖的眉峰和抿紧的唇角看来,李长安断定薛东仙在瞪着她。
李长安举了举手中的瓜,咧着嘴笑道:“这瓜甜的很,来一块尝尝?”
本就心情不畅的薛东仙当下怒由心生,前几日在上谷郡,趁着张须陀追出去的间隙,她趁机诛杀了慕容兰亭,并非是帮李长安,而是为了能早日摆脱李长安好早些回去交差。谁知仅耶律楚才的一句话,又给她打发回来了。更可气的是,二人分别之后,李长安竟没离开,在原地足足等了她三日,就好似吃定了她要回来一般。
这换了谁能沉的住气?
薛东仙冷着脸道:“走不走?”
李长安甩了甩手上的汁水,又抹了一把嘴,无奈道:“走走走,这就走,你瞧你大老远的来,我好心请你吃瓜解渴,你还不乐意。哎,马善被人欺,人善被人骑哟。”
薛东仙听的眉头直皱,又见李长安嘴上说着走,屁股却没挪动半分,言语更加雪上加霜的道:“你到底走是不走!?”
见好就收,花丛老手的李长安在这方面火候拿捏的极准,立即弹身而起,顺手又拿了两甜瓜,厚颜无耻道:“走可以,不过劳驾您付下瓜钱。”
摊主是个本地汉子,打从李长安坐下起就没给这纨绔公子哥好眼色看,但一瞧见这位玄衣佩剑的蒙眼女子,眼珠子都直了。虽看不清全貌,亦是秀色可餐,再加上那玲珑身姿,相比之下自家黑脸婆简直连人样都算不上。
听闻那白衣公子哥的话,汉子觉着机不可失,赶忙弯着腰捧着手舔着脸上前,嘿嘿笑道:“一共二十文钱。”
李长安笑容挪榆,抱着瓜就走出了草棚,薛东仙隻得憋着气自掏腰包。
离开上谷郡后,薛东仙本以为李长安断然要南下从倒马关过衝河,没成想李长安竟不按常理,又折回了原路。临分别前,二人到了橘子洲东南边境的一座小城,名为沙夷。相较于南边彪悍的民风,此地算是温和了许多。又因地势高,是北契唯一瓜果盛产之地,来往的走卒商贩颇多,鱼龙混杂下奇装异服也就见多不怪了。
说是盛产瓜果,实则有点儿名气的也就两样,一个便是李长安手里抱着的甜
瓜。皮为青白,内无核,有籽,日照越足越是甘甜。另一个便是枸橘,味涩酸,却汁水饱满,最受当地牧民喜爱,常用做解渴提神。但此橘药用价值更高,故而时常有中原药贩子来此地大批采购。枸橘又名枳,所谓南橘北枳便是由此而来。
不知是瓜甜,还是瞧见某人吃了哑巴亏,李长安心情格外愉悦,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嘴里还哼着悠扬小曲儿。走在一旁的薛东仙面无表情,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在旁人眼里看来,这对难得一见的神仙眷侣就好似小两口在斗气,有股子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酸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