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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怒火攻心的慕容小姐哪还记得自身是何等处境,既打不过隻得成口舌之快,当下转过目光狠狠的瞪了薛东仙一眼,咬着牙道:“贱、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薛东仙眉头微蹙,抬手隔空扇了一下。
这一下却是落在了慕容喜的脸颊上,一个脆生生的响亮巴掌,扇的慕容喜头都拧了过去,且道:“下回你再如此口无遮拦,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反正日后嫁人有无舌头也无甚大碍。”
李长安顿时肃然起敬。
要论狠,还是女子对女子最狠啊!
入夜时,三人运气不错,寻到了一处水源边。
水洼不大,宽不过十来丈,深也才刚没过小腿肚,但在广袤的平野沙地上极难遇见。形成的原因多数是近日龙卷大风频发从而导致地下泉眼上涌,所谓龙汲水的说法最初便是由此而来。再过上半月一月的时日,这水洼便会自行消失不见。
最难得的是,不仅有水洼,还有一株枯木,也不知是老天怜悯,还是此地泉眼颇丰。这株看不出年纪的老树竟有枯木逢春的兆头,李长安神神叨叨的对着老树嘀咕了一阵,而后折了几根枝桠来,堆起了一小撮篝火。
薛东仙对此不置可否,但蓦然有些明白耶律楚才为何对此人格外上心。分明干的就是大奸大恶的勾当,但对待平常事物时又心怀善意,连对一株老树都要道谢感恩,却对那年不过二十的小姑娘心狠手辣。
有一位老前辈曾言,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江湖,那江湖便有千千万万种模样。薛东仙也不禁有些好奇,在李长安心中,这座江湖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而对于慕容喜而言,眼下必定是最坏的江湖,以往她许是未尝过何为江湖险恶,于是老天爷便派了一个女魔头来亲身传教,好叫她终身难忘。
慕容喜的右脸颊红肿一片,在火光的映衬下红的透亮,足见薛东仙下手有多狠。起先她坐在离篝火较远的地方,李长安怕她趁机逃跑,硬是把她拽到了跟前,且随手抓了一把砂砾威胁她,若敢有半点逃跑的念头就用砂砾打穿她的腿。
见识过薛东仙的手段后,且不说李长安是否真有这本事,但眼下那个看着比白衣公子心思还要歹毒的蒙眼女子肯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生不如死。
慕容喜那个追悔莫及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父亲的话好好习武。不说要练成什么样的高手,最不济在危急关头也要有逃命的本钱。说来说去,还得怨那帮吃闲饭的客卿,平日里银子丹药没少花,各个都吹嘘自己当年如何神勇力挑群雄,临了了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不过慕容小姐若知晓这位女流之辈是武评十人之一,想必也就不在乎这点儿卖命钱花了值不值当了。
三人对坐,漫漫长夜,相对无言。
忽然一声咕噜,打破了死寂沉沉的夜色,响声不大,但格外清晰可闻。再看慕容喜,垂着头就差埋进了胸口,脸上一片通红也分不清是羞的还是被薛东仙打的。
李长安呵呵一笑,挑了挑篝火,道:“对不住啊慕容小姐,这荒山野岭也没啥可吃的,你再忍忍,过几日等回了家,你想吃什么都有。”
慕容喜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要送我回家!?”
李长安换了个姿势,一手抵着膝盖撑着下巴,歪着头扒拉着篝火里的残灰道:“不然呢?留你在身边吃我的喝我的?虽然你一个小姑娘吃不了多少,但你每多吃一块肉,我可不就
少吃一块嘛。”
对于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慕容喜而言,此话极具侮辱。即便是在南庭,我慕容喜打小起要吃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差你这一两块肉!?但吃过苦头的慕容喜也不敢反驳,隻冷笑道:“你会这般好心?”
李长安抬了抬眼皮,微笑道:“那自然得看你父亲舍得用什么来换了,若我提出的条件他不应允,那我隻得费些功夫把你扒光了挂在城头上,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慕容喜浑身一僵,愣在了当场。
李长安察觉出她神情细微的变化,不全然是恐惧,似有几分担忧之色,于是试探的问道:“看来慕容德明并非外界所传的那般宝贝你这个亲女儿?”
见慕容喜垂头不言语,一旁沉默许久的薛东仙见缝插针道:“慕容兰亭这一辈有三兄弟,她父亲慕容德明排行老二,执掌府内大小事务。但不知是何缘由,三兄弟皆子嗣凋零,慕容兰亭两个儿子,一个死于官场栽赃,另一个则因触犯军律而被呼延同宗亲手斩杀。”
说到此,李长安哦了一声,“怪不得南庭势如散沙,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血海深仇呢。”
薛东仙不予作答,接着道:“这位慕容小姐本该还有两个哥哥,长子却早年夭折,次子倒是天资聪慧,但因北院朝廷打压仕途坎坷最后弃笔从武,五六年前死于一场武斗之中,听闻那人来自中原,曾拜在坟山山主门下求学刀法,颇有天赋,不知为何自毁前途。”
薛东仙顿了顿,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慕容喜,似在对她道:“此事你因知晓,早年你父亲将你视为掌上明珠却不假,但痛失爱子之后,你父亲性情大变对你再不如从前,与你三叔慕容摩诃决裂也是在那时吧。”
慕容喜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李长安视若无睹,问道:“慕容摩诃是何人?这与他又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