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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京城第一青楼,今夜不虚此行。李姑娘,一会儿可得让我见见你们楼里的绝色,不然回去我都睡不着。”
领路的老鸨儿憋闷了许久,直到李长安开口这才得了机会,目光看向身侧的李相宜,问道:“这位是?”
许是回了娘家,有了底气,李相宜冷冷瞥向身旁走马观花的那位,似笑非笑道:“京城里穿青衫的文人雅士不少见,但女子不就只有一位。”
老鸨儿隻狐疑了一瞬,顿时吓的花容失色,腿肚子一软便朝李长安跪拜道:“奴婢不知是王爷,多有失礼,望王爷恕罪。”
眼瞅着李相宜面色一沉,李长安赶忙搀扶起老鸨儿,和颜悦色道:“方才怪我未道明身份,与你无关,而且我也不喜他人跪拜,这礼数就免了吧。”
老鸨儿惊魂未定的看了看李长安,又看了看一旁的李相宜,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起身谢恩。
在将军府一众人眼里,无论身份如何改变,李长安仍旧是那个李长安,人前无赖,人后小人,脾性好时待谁都笑呵呵,脾性差时尖酸刻薄都是夸她,除了李得苦没人觉着她是个好师父,可也没人觉着她哪儿不好。喜好捉弄长相漂亮的姑娘,唯独不敢惹那个佩剑的白衣女子,唯唯诺诺的模样,谁瞧了也认不出曾是那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但在外人眼中,远了不说,就以老鸨儿而言,李长安是谁?是歪门邪道的江湖败类,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是有不臣之心的逆臣贼子,也是女帝亲封的异姓王侯,这些都是世人所知的李长安,但都不是她们眼中的李长安。
知晓身份后,老鸨儿显然拘谨了不少,躬身领路十分恭敬。
所幸路程不长,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那幢五层阁楼前。阁楼所在的院子与别处相隔有些距离,不论何时都有护院把守,进出此楼的多是女子,可这里的女子不卖艺,更不出卖皮肉,隻杀人。
老鸨儿将二人领到院门,便欠身离去,临走前多看了李长
安一眼,心中暗自琢磨,这北雍来的女王爷怎与传闻说的不一样?
李相宜未直接入院门,而是对护院的其中一人道:“通禀大夫人,李相宜求见。”
持棍的年轻男子打量了李长安一眼,应声离去,不多时返身而回,亦未多言便放了二人通行。
高台楼榭不见富丽堂皇,若有心多瞧上一眼,便能看出此楼贵在何处。不提门扉上的暗铜环首一隻便价值百两,脚下踩着的附楼木梯更是百两黄金一株的紫金檀木。李长安正暗自啧啧感叹,才到二楼李相宜便不再往上,转身径自走入回廊,没走出几步,便停下脚步,抬手轻扣门扉。
门内传出一个略有沙哑的低沉嗓音,“进来。”
李相宜推门而入,小步行至堂上高座之人面前,半跪身形,垂头道:“相宜拜见大夫人,拜见娘亲。”
立在座边的中年妇人朝进门的李长安施了个万福,拜道:“民妇李柔珠,见过王爷。”
唯一坐着的老妇人微微一笑,“老身腿脚不便,就不给王爷施礼了,还望王爷见谅。”
李长安瞥了一眼老妇人手中的金拐杖,皮笑肉不笑道:“免了免了,赶紧瞧瞧你这宝贝外孙女可有缺胳膊少腿,过了我可不认帐啊。”
老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时不惜万里赶赴边关,在东郊李宅与李长安见了一面的李双梅。
听闻此言,李柔珠这才上前搀扶起女儿,眼中满是关切的打量了一番,而后朝李长安跪下道:“王爷大恩大德,李柔珠无以为报。”
李长安迟疑了片刻,眉头一挑看向坐如泰山的老妇人,不解道:“这唱的是哪出?”
李柔珠跪着不吭声,别过头不愿与女儿对望。
李相宜亦是一副漠然置之的神情。
半晌,老妇人长叹一声道:“这丫头命中显贵,若生在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可偏偏生在西蜀李家,是祸不是福啊。”
李长安眉头一拧,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妇人抬眼望来,苦笑道:“几日前陛下赐婚,那人是东安王的世子,姜东吴。”
再看李相宜的神色,显然早已知晓此事,可来长安城的这些时日竟一声不吭。李长安登时面沉如霜,忽然转身大踏出一步,以手为刃刺穿门扉,仿佛抓住了什么物件,而后猛力回扯,三人这才看清,李长安手中抓着的不是实物,而是一抹虚飘的青影,隐约可见人形。此时脖颈正被李长安死死拑住,手脚挣扎着乱挥。
一抹猩红由李长安衣襟下溢出,那青影越发挣扎的厉害,好似碰上了阴间鬼司。
李长安五指如钩,猛然发力,咬牙怒道:“欺人太甚!”
青影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在李长安猩红的手掌中魂飞魄散。
李长安一脚踹飞那扇破烂的门扉,转头震怒道:“李双梅,你若敢把这丫头嫁给那狗屁世子,老子便拆了你这破楼!”
老妇人拄着金拐杖缓缓站起身,淡然笑道:“劳驾王爷拆楼前,先把遮星台拆了。”
李长安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走到李相宜跟前,抬手拍了拍这个一直不愿也不敢看她的女子脸庞,轻声道:“丫头,等着我来接你。”
李相宜心头一动,慌忙抬头,隻来得及瞧见门外月色下的青衫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