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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就连一旁心思敏捷的玉龙瑶也是一头雾水,但知晓其中端倪的姜凤吟眼中却闪过一丝讚赏之色,接过话道:“今日布阵时,白起虽未多言,但本王觉着他的目的并非攻城。许是怕本王与姜烨起疑心,隻安排两州藩兵从旁助阵,主力仍是东定军。且明言,除非剩余的七万东定军死绝,否则绝不会让本王白白去送死。”
李长安眉头一挑,“合情合理,敢问王爷的疑虑从何而来,女子的直觉?”
姜凤吟好似有意卖了个关子,缓缓站起身道:“就当是吧。”
李长安沉吟片刻,觉着有些好笑,正欲起身告辞,却猛地脚下一顿。
玉龙瑶更早一步感知,不安的看向李长安,轻唤了一声:“公子。”
五里之外的长野上,尘土飞扬铺天盖地,脚下大地轰隆震响,只能瞧见尘烟中一片寒光森森。
李长安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涟漪阵阵,外头紧接着传来一声仓皇的禀报:“王爷,敌军突袭,已不足五里!”
姜凤吟愣了愣,下意识道:“我方斥候呢?”
李长安轻声笑道:“有余祭谷打头阵,几个斥候能活着回来,这叫以牙还牙。”
姜凤吟哪还有心思与她说笑,沉声道:“取甲来!”
李长安先一步出了营帐,遥望见远处的烟尘滚滚,喃喃自语:“老匹夫,你可知十去九不回?”
长野上,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果然不出所料,来者正是东越最为精锐的陌刀骑,清一色的长刀铁甲。身形魁梧如白猿的老将身披金甲,手持一把刀柄同长的玄铁陌刀,一马当先气势无匹。
东定军营似乎早有防备,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井然有序的摆好了阵仗,只等对方临近一里开外时再发起衝锋。
史书上记载过不下百起两军对垒的大规模战役,真正靠策略打胜仗的多数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如长野或是衝河这般的广袤地势,则更多拚的是两军骑兵的战力。好比两个赤手空拳的武夫,谁的拳头硬,谁更不要命,胜算就越大。
曹鸿云听着马前斥候禀告的军情,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前几日他曾信誓旦旦的说再给东越十年也养不出五万陌刀骑,可如今那实打实的五万精骑就在自己眼前,甚至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脚下大地在哀鸣。
白起神色平静,只是望着远处那滚滚尘土,不紧不慢的发号施令:“传令扬幽两军,东定军两万两千骑做先锋,幽州军其次,飞凤骑压轴。三军步卒皆由武陵王统领,绕开两翼,隔断后来的东越大军。”
传令小卒领命而去,曹鸿云犹豫道:“将军,三军步卒不足七万人,分作两股不见得拦的下那五万陌刀骑。”
白起提了提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无妨,只要拦下余祭谷便足矣。”
白起侧目看向一旁的负枪女子,笑意不减道:“陆沉之,那五百精骑便交由你了。”
陆沉之神色平淡的与她师兄如出一辙,隻微微颔首,而后拨转马头独自离去。
全军出营,人去营空,李长安双手拢袖站在营口处,眺目而望,身后是蓄势待发的五十骑白马营。
她朝身侧披甲佩刀的燕白鹿伸出两根手指,道:“燕小将军,两件事,护好那女子的安危,若尚有余力便能杀几个算几个。”
燕白鹿默然点头,翻身上马,许是大战当前,梨花儿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跺着马蹄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李长安转身面朝五十骑,朗声道:“诸位,本王一诺千金,东越大军如今就在眼前,至于你们能砍下几颗头颅全凭各自本事,若输给东定军那帮老卒也不打紧,毕竟咱们志不在此。”
李长安朝众人抱拳,微微一笑,“本王恭候诸位凯旋归来。”
赵龙虎眼神炙热,抱拳回敬道:“不负王爷厚望!”
其余五十骑皆抱拳回敬,齐声道:“不负王爷厚望!”
燕白鹿一骑当先策马出营,五十骑紧随其后,伸长脖子张望的老蒋头儿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李长安,促狭道:“这五十骑能回来十人都算运气好,让人去送死,话还说的这般好听,也就这些身无军功的年轻人肯为你卖命。”
李长安不以为意,轻笑道:“做将军的,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黑衣老者摸了摸腰间那对银铁白钺,笑了笑,不再
言语。
玉龙瑶问道:“公子,咱们就在这等着?”
李长安环顾周遭地势,指着一处山坡道:“挑个高点的地方,咱们瞧个热闹。”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李长安原本便没与谁争功劳的意图,从另一方面来说甚至是来帮倒忙的。将白马营五十骑送上战场,只不过是养兵的一种手段,亦是为了掩人耳目。朝廷多半不知她与洛阳的关系,可姜家女帝知晓,龙椅背后的那位卧龙先生知道的更多。明目张胆与朝廷对立绝非明智之举,但场面上总该做做样子。
李长安私下里甚至不关心这场战事的胜负,更不关心他人的死活,她在乎的仅是破城后,那白衣女子该何去何从。
不孤一言中的,李长安不可能不顾及李得苦的生死,但她真正只是为了那女子一人罢了。
李长安挑的山坡离着有些远,底下震天的厮杀声传到这里也仅如耳畔清风一般。她朝身后的林白鱼招了招手,林白鱼迟疑了片刻,轻轻踢了踢马肚打马上前,停在老蒋头儿让出来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