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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守当年仅是归真巅峰,眼下白起虽境界稍逊,但在枪法上是公认的青出于蓝,要怪隻怪时运不佳,碰上的了余祭谷这个老怪物。
陆沉之撑着王霸枪,摇摇晃晃站起身,白起余光扫了她一眼,低声道:“你且离远些。”
陆沉之默不作声,亦不为所动,似有一股同进退的意味在其中。
心知这个师妹的脾性,白起不再劝阻,再度欺身衝向余祭谷。
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仍是未勾起余祭谷的兴致,他大步
踏出,双手握刀,“既如此,老夫便先宰了你们两个小崽子,再去收拾那帮重甲铁骑!”
枪尖与刀刃相撞的一瞬,余祭谷胸前的金甲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垂胸的白须似被人齐刀斩断,但终究未见血。白起则单膝跪地,持枪的手臂甲胄尽碎,一片血肉模糊。
余祭谷抽了抽刀,竟纹丝不动,他抬眼看向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的白起,沉声道:“想与老夫同归于尽不成?”
一旁观战的陆沉之微微一愣,轻声喃呢:“拈枪……”
她目光往上轻抬,便见折返而回的重甲铁骑已至二人身后不远处,相比起方才剩余的四百来骑,在陌刀骑的阻拦下似乎又折损了近百骑。但无关紧要,重甲铁骑一骑可当三骑,只要这三百重骑再一次衝锋,避之不及的余祭谷即便不死,也难逃重创。
坐以待毙显然并非余祭谷的做派,他怒喝一声,猛然发力,雄浑气机瞬时倒灌江河,白起再不敢正面硬抗,抽枪倒掠而去。
但马蹄已至跟前,为首几名重骑朝着余祭谷的后背便举刀劈下。
何为一力斩千军!
余祭谷返身横刀在前,以蛮横气机撞开当先几骑,而后便开始拔足狂奔,每跨出一步,便留下一个深陷脚踝的印记,一路衝杀,无人可阻!
不论是全身覆甲的人还是马,在余祭谷的刀刃下都犹如豆腐一般横腰斩断!
陆沉之痴痴的看着一路炸开的血花与残肢断臂,嘴唇止不住的轻颤。
这便是陆地神仙!
岂是凡人可匹敌!?
白起伸手虚空一抓,王霸枪应声撞入他手中,没了倚靠的陆沉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她茫然看向手持双枪的男子背影,来不及出声,白起已跃至半空中。
“拦下此人!”
得到军令的重甲骑卒疯狂撞向余祭谷,好似并非刀刃斩断他们,而是他们自己舍命撞刀!不惜以血肉之躯,也要拦下这位金甲战神!
五十骑不够,百骑拥上,百骑不够,剩余多少一齐蜂拥而上!
到最后已无阵型章法可言,硬生生在余祭谷面前堆起了一座血肉高墙,人马无全尸,刀刃无锋芒。
终于余祭谷停下了脚步,再不能往前踏出一步。
东定军五百重甲铁骑,就此死绝!
几十隻早已失去生机的手却牢牢抓住了余祭谷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一黑一白两柄长、枪一瞬贯穿了余祭谷的后背,毫厘之间,余祭谷身形晃动,躲过了穿心一枪,白起不顾手臂血肉迸裂,双手死死握住枪兵,俯身用嘴衔住一柄断手上的战刀,扭头朝着余祭谷的脖颈一刀划下。
远远的,吴金错只看见那颗带着金盔的头颅抛上了高空,而后便听见一声大吼,震耳发聩。
“尔等将军已死!降者不杀!”
紧接着,耳边又响起一个女子的清冷嗓音,不轻不重,却令所有人心神一震。
“东越众将士听令,死战!”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头顶当空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死战”,呼声瞬时震天动地。
战场外围的姜凤吟瞧见这一幕,不禁讚叹:“真是个美人儿,可惜了……”
她逗弄了一下停在手臂上的鹰隼,莞尔一笑,“你说是不是?”
这场五百重甲铁骑与余祭谷一人单枪匹马的捉对厮杀,处在山坡上的二人看的最是清楚。蒋茂伯大气都不敢喘,余光时不时瞥向身侧的青衫女子。但从始至终,李长安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直到白衣女子现身。
青白两道剑气犹如天人一指,横扫战场,所过之处万物皆化作齑粉。东越大军的士气一下从痛失余祭谷这根定海神针的谷底直衝九霄,“死战”二字久久回荡在长野之上。
蒋茂伯拿捏不准李长安究竟做何打算,陆守的王霸枪时隔二十多年现世,持枪的年轻女子想必便是李长安欲保之人。余祭谷战死可谓意料之外,身为东越皇室唯一子嗣的王洛阳亲身陷阵对商歌而言更是意外之喜,可接踵而至的意外导致眼下局面已彻底混乱不堪,李长安要么避重就轻,要么袖手旁观。但瞬间蒋茂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依着李长安的性子,唯有两种结果,要么玉石俱焚,要么皆大欢喜。
思绪间,战场上已是另一番景象,白起领着几百亲骑,由副将曹鸿云开路,护着受伤的陆沉之一路边打边撤。而白衣女子则率领吴金错领头的几千陌刀骑穷追不舍,双方你追我赶,已经纠缠到了战场边缘。可东越这边无人察觉,先前曾从两翼包夹战场外围的几万东定步卒不知何时已悄然收紧了阵型。长野南境边的地势恰如一个葫芦口,洛阳若再继续深追,势必要被先后撤兵的东定步卒与飞凤骑重重包围。到时,就算身后有十万东越大军,亦是远水救不了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