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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瑶见李长安谈论间丝毫不避讳陆沉之,便心知此女身份非比寻常。在玉龙瑶看来,李长安如今贵为封疆王侯,身边多几个亲近的女子无可厚非,侍女也好,宠妾也罢,就算那白衣女子的地位无人可撼动,也不耽误公子多几个体己的红颜知己。
处理完正事,玉龙瑶柔声道:“公子若乏了便早些歇着,燕小将军隔壁尚有一间空房,公子今夜是要留在奴婢屋里,还是与陆姑娘同寝?”
莫说老道成精的老蒋头儿,就连情窦初开不久的燕白鹿都听出来了,这哪是睡觉,都快赶上皇帝翻牌子侍寝了!
李长安与陆沉之均是一愣,相互大眼瞪小眼,皆未言语。
李长安似乎打定主意置身事外,陆沉之不开口,她也不吭声。就想看看陆沉之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若答应同寝便说明先前的疏离不过是小女儿家心性的故作姿态,二人之间的旧情谊尚在。若不答应……
兴许是当着众人的面,害羞了?
李长安实在不愿承认,仅为一个狗屁师兄,陆丫头就把她当做外人看。
终于,陆沉之在满屋子人的瞩目下,硬着头皮生硬的挤出一句话:“王爷,容属下先行告退。”
言罢,也不等李长安应允,便快步走出了这间令她如芒在背的屋子。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就听李长安轻叹了一口气。见状,老蒋头儿与燕白鹿也不多留,纷纷告退离去。
窗外暮色渐沉,晚膳玉龙瑶早已安排妥当,都是李长安爱吃的小菜。昔年李长安游历四海,尝遍山珍海味,每个地域都有一两道当地的特色佳肴深得其心,这些不起眼的小喜好经长年累月的积攒,被玉龙瑶如数家珍般记录在册。其中不乏李长安平日里的作息习性,小到对笔墨纸砚的偏好,大到对宅屋布置的讲究等等,诚如她自己所言,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适合做李长安的女婢,也无人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
酒菜上来时,玉龙瑶不经意询问道:“要不奴婢去唤陆姑娘过来,陪公子一起用?”
李长安拉着她坐下,言辞间听不出喜怒,“你少替他人操心,让店家送一份同样的去她那屋就行了。”
本就擅弄人心的玉娘子怎会看不出李长安那点郁郁寡欢,但她遮掩着不肯表露,玉龙瑶便不去猜测,而是循循善诱道:“方才奴婢听陆姑娘自称属下,日后可是要进王府做事?”
李长安一杯酒下肚,听闻此言,顿时愁上心头,她看着玉龙瑶无奈笑道:“我身边的人里就属你心眼儿最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以后回了李宅,家里那些丫头仆役哪还有好日子过,半点小差错都能叫你知晓了去。”
玉龙瑶媚眼横生,半是娇嗔半是正经道:“伺候公子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公子千金之躯又怎能出半点差错,搁在其它王府贵邸里,那日子才真真不好过,上哪儿去找公子这般好说话的主儿。”
一面说着,玉龙瑶一面给李长安夹了一筷箸下酒菜,又道:“奴婢瞧着那位陆姑娘就不像伺候人的命,给公子当个扈从倒是极好。”
李长安眨了眨眼,打趣道:“我瞧着你也不像伺候人的,不如回去我把管事辞了,反正他也年纪大了,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以后宅子上下就都交由你管着,我也放心。”
玉龙瑶笑着夹了一筷箸肉,塞进李长安嘴里,堵住她的嘴,边道:“李管事勤勤恳恳为李家守了大半辈的宅子,当年若非燕大将军先人一步,李管事就打算变卖家产也要赎回李宅,这些年因为李家没少遭人白眼,儿子也因此拚命读书考取功名去了豫
州之后就再没回来探望过二老,如今小女儿的嫁妆也没个着落,公子却因奴婢几句言语便要断人生计,就不怕寒了人心?”
李长安一时语噎,她虽过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但从不为穿衣果腹发愁,平头老百姓的日子,见过,没体会过,自然不知百姓疾苦究竟苦在哪里。
玉龙瑶自知言语僭越,搁下筷箸,垂头道:“是奴婢多嘴了。”
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其中的“小节”广涵颇多,可小到一村田地土壤的好坏,也可小到一家糊口的生计,这些细枝末节看似与天下大势毫无干系,却与一方民生息息相关。只不过这等繁杂琐事大都有麾下幕僚谋士操持,轮不着李长安这类坐高位的人费心。
今日若换作任何一个高官权贵,玉龙瑶这顿皮肉之苦是逃不掉的。
许是女子之身,李长安又不拿脸面当回事,不但未有半点恼怒,反而笑呵呵道:“多嘴的在理,倒是我这个李家人思虑不周,能有瑶儿这般的贤助实乃我之幸。”
玉龙瑶轻声叹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我的好公子,唯有王妃才可称之贤助,往后莫要这般口无遮拦,当心落人口实。”
李长安不在意道:“无妨无妨,反正我名声也没多好,他们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就算哪日我真娶个王妃回府,他们除了干瞪眼骂上两句难听的还能如何?”
玉龙瑶心知多说无益,一面斟酒添菜,一面转了话锋道:“那陆姑娘公子打算如何安置?”
李长安无奈苦笑:“她呀……”
长叹一声,李长安沉吟片刻,问道:“当年娘亲从百人中挑选出十人做为李家最后的死士,你祖母玉眉芳显然属于其中之一,剩余的人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