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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大喜过望,正伸手过去,少年却一把拂开了她的手,自己扶着墙壁艰难站起身,李长安从他面前走过,没再多看他一眼。大抵是受不住王大夫担忧的眼神,重瞳少年隔着一小段距离,默默跟在几人身后。
这两年王大夫也从旁人口中听闻了些许外头的天下大事,李长安三个字在这个不足万户的小镇上可谓人尽皆知,但当初一行人在她家小院暂住时并未过问姓名,隻知这青衫女子姓李。方才李长安自报家门,王大夫也未起疑心,隻当名字相同罢了,毕竟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再说,那“李长安”是何人,堂堂北雍亲王,能跑到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吃苦头?
王大夫按下心思,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道:“李姑娘,今日打算在何处落脚,若不嫌弃……”
李长安还以一个诚挚笑容:“不劳大夫费心,正巧隔壁院子不是空着么,我又不是头一回来,熟悉的很。”
王大夫一愣,“李姑娘怎知……”
李长安眨了眨眼,“自然是打听来的,此次大抵过完年关才会走,又要叨扰大夫一段时日了。”
王大夫赶忙摆了摆手,“哪里的话,人多热闹才好。”说着,她扭头朝身后的陆沉之与玉龙瑶望了一眼,神色说不上是喜悦还是落寞。
二人互望一眼,皆是一脸困惑。
李长安笑了笑,没有言语。她知晓,菩萨心肠的王大夫多半是挂记那白衣女子。但又碍于交浅言深,不便问出口。
几人刚走过拐角,起先是李长安脚下一顿,而后王大夫也紧跟着停下了脚步。那座空着的院落门前站着两个人,腰间悬有黑白双剑的白衣女子正伸手去推门,一旁背负三把剑的怪异少女转头望了过来,在瞧见李长安的一瞬间少女欣喜若狂,一个蹦跳就朝李长安扑了过来。
今日之内接连受了几回惊吓的王大夫尚未反应,那少女便被负枪女子一把拦腰截下,抱在怀中。
“王爷有伤在身,可经不得你这般折腾。”
“玉姐姐!”
见玉龙瑶点头示意,陆沉之这才松了手,仍旧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少女显然不喜欢这个面色深沉,且有些目中无人
的负枪女子,挣脱怀抱后立即就凑到李长安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师父,这人是谁啊?怎的上来就对徒儿动手动脚的。”
李长安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朝她走过来的白衣女子。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洛阳只是淡然扫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到了负枪女子的身上。
“陆姑娘,别来无恙。”
两个皆是性情寡淡的女子,注定没什么喜相逢的欢庆场面,果不其然,陆沉之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至于她与玉龙瑶,不提也罢。
在场所有人,最高兴的当属王大夫,笑脸如沐春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冷落的负剑少女瘪了瘪嘴,眼尖的发觉李长安额头一大块红肿,又眼尖的发觉默默站在不远处同样被人冷落的少年,额头上有同样红肿新鲜的伤痕。她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而后便怒气衝衝的走向少年。
李长安倒不在意洛阳冷落她,笑眯眯问:“你怎么在这儿?”
只是不等洛阳寻声望过来,身后就传来少女的大声质问,“是不是你伤的我师父!”
紧接着噗通一声,少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一手捂着鼻子,对少女怒目而视。少女显然被那双怪异的重瞳吓的不轻,怪叫一声后退几步,当即抽出了背上的剑。
“李得苦!”
一声怒喝,又吓得李得苦浑身一颤,险些剑都脱了手。
李得苦扭头望向李长安,神情既惊恐,又委屈。
李长安轻叹口气,放柔了嗓音道:“与这孩子无关,收起你的剑。”
李得苦乖乖听话,收起剑没敢再多看那双重瞳一眼,在师姐洛阳或是长孙皇后面前她还能仗着年纪小耍耍性子,但在师父李长安面前,那是万万不敢的。
走到跟前,李得苦低着头,抬眼偷瞟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师父。
所幸李长安并未责备她,只是屈指在她脑门上赏了一记板栗,而后也未询问那少年伤势如何,便招呼众人各自回院。
少年似也不在意,自己爬起身,跟在王大夫身后去了隔壁小院。
临近门前,王大夫笑容满面的嘱咐众人晚上到家里来吃饭,说是自家备了鸡鸭鱼肉过年正愁一个人吃不完。
知晓王大夫好客的性子,李长安也没拒绝,便替众人应下了。
小院有些时日无人打理,满院灰尘,这等下人活计自是轮不上李长安亲自动手。自知闯祸的李得苦可不敢偷懒,先是擦净了院里的桌椅板凳,端到李长安跟前,亲眼瞧着李长安坐下,这才放心去了屋内帮忙。
这回洛阳先发製人,开口道:“你来兖州作甚?”
问的李长安一愣,而后笑道:“不来如何见到你。”
洛阳不同以往,竟对李长安这般油嘴滑舌的腔调毫不在意,嘴角始终挂着浅淡笑意:“如今见到了,你有何打算?”
李长安想都没想,立即接话道:“若拜堂成亲,那自是极好。”
洛阳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嗓音恢復了惯有的清冷:“就知道不能给你好脸色,一得意便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