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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跑了大半个小镇替王大夫还礼回去,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李得苦硬生生跑出了一身汗水。
连灌了两杯茶水,李得苦才喘口气道:“哪能啊,昨个儿就都送完了,王大夫家的小西屋都要塞不下了,再没个完还得了。”
李长安抿了口茶,笑眯眯道:“都是些穷人家,送的大都是倭瓜苞谷,又无甚值钱的东西,再来个三进的大院子都不定堆的下。”
李得苦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打理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比值钱的还费劲儿。诶,师父,今个儿一大早又来了一个药贩子,跟之前那些都不同,手上戴的玉扳指看起来就比其他人浑身加起来都管钱!也不知道求的什么药,在屋子里待了一上午才出来,我从门前路过时听到了几句,说是什么王爷重金求药,要是王大夫肯交出药方子,赏黄金千两,还能进王府做官医呢。”
李长安微微眯眼,“药方子?你这妮子倒是会挑时候偷听。”
权当受夸讚的李得苦赧羞笑道:“怪徒儿耳朵不灵,没听全,也不知是什么药方子。”忽然她往李长安跟前凑了凑,压低嗓音:“不然迟些时候徒儿再去王大夫那打听打听?”
李长安伸指赏了她脑门一板栗,无奈笑道:“你少瞎掺和,过个年关就得意忘形,从明日起好好练剑读书。”
虽不疼
,但李得苦也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脑门,私下里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白衣女子。果不其然,平日里最疼爱她的师姐在师父面前也不好使了。
玉龙瑶停下手中动作,朝李长安望了过来,轻声道:“公子。”
李长安把玩着半掌大小的茶杯,沉吟片刻,平淡道:“两个人都查查,至于那个药方子能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也不强求,别折了咱们的人。”
玉龙瑶点头应了,朝一旁擦枪的陆沉之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出了门。
夜里,隔壁王大夫的小院早早便熄了灯火,李长安在院子里独自站了会儿,返身回了屋内。刚坐下,洛阳便递来一杯茶水给她暖手。
李长安笑着打趣道:“这搁手的硬茶杯哪儿有你的手心暖和。”
洛阳低眸看了一眼脚下火盆,清冷道:“不如你捧着它,更暖和。”
李得苦偷偷瞥了一眼自家师父,憋着笑没敢笑出来。
本就脸皮厚实的李长安倒全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道:“旧南唐诗词大家曾有言,火炉暖身好酒暖意,二者皆不如佳人在怀。”
李得苦愣了,显然没听懂其中含意。洛阳听懂了,于是赏了个白眼。
一直在旁修闭口禅的陆沉之忽然面色微变,随即洛阳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瞧见二人神色李长安一脸了然,唯有修为低浅的李得苦又是一脸茫然。
陆沉之低声道:“王爷,要不要追?”
李长安看向洛阳,她定是比陆沉之早一步察觉那少年出了小院,只是在瞧见陆沉之的神情后才觉着有些不对劲。
“五里内可有其他人的迹象?”
洛阳微微摇头。
一品之上的高手,若非对方有意外泄气机,寻常难以感知,除非是与天比肩的陆地神仙,否则以洛阳眼下的半仙境界仍是不易察觉。
李长安轻叹道:“罢了,只要背后的人不现身,仅凭这少年也掀不起风浪。”
洛阳听出了话外之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有陆地神仙来了镇上?是谁?”
不知是有意卖关子,还是当真不知晓,李长安无奈笑道:“我又不是料事如神的范臭虫,我上哪儿知道去。”
不算刚入儒圣便灰飞烟灭的秦修竹,如今天底下知晓的陆地神仙数来数去也就三人,北契三大宗门之一道宗十方林的老道士,观潮阁的韩高之,以及极少现世的魔教教主应天良。而与洛阳一样半隻脚踏入地仙的武当山剑痴,多半不会自毁剑心来搅合朝廷的闲事,若真有陆地神仙来了小镇,答案不言而喻。只是李长安想不明白,一个偏居一隅的小镇女大夫罢了,究竟手上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偏方,竟能惹来这么些大人物的注目。
玉龙瑶裹着夜露回来时,少年还未归。
大抵是不愿仍存有少年心性的李得苦涉世太深,李长安严词厉色把她先赶去了隔壁屋睡觉。
此时四人围炉而坐,玉龙瑶深知李长安的脾性,也不顾及洛阳在与不在,平静开口道:“公子,详细药
方未查到,隻知是个可延寿的方子。据说是早年间婆罗门上一代门主游历至此,赠予王大夫的父亲。这些年不曾流传出来,想来是她父亲也知晓,这等逆天改命的方术极易招来杀身之祸,至于朝廷是如何知晓的,便不得而知。”
李长安冷冷一笑,“灭北军,屠相府,扶皇权,削藩王,哪一样不是他李惟庸所为,这点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不过他终究在此事上输了范西平一筹,否则亦不会出此下策,看来商歌离换天不远了。”
李长安微微一顿,“如此看来,那少年……”
玉龙瑶轻轻点头道:“虽身世不明,但却是魔教弟子无疑。”
听闻此言,陆沉之神色一凝,低声道:“古来便视重瞳为妖邪,王爷,我还是去王大夫那里看看为好。”
李长安咧了咧嘴,一脸牙疼的表情,“这般关乎性命的大事,王大夫不至于如此糊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