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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眼中的贪婪,玉龙瑶最是清楚不过。她抽了抽手,却未能如愿挣脱骑卒的桎梏。骑卒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接着弯腰伸手一揽将她虏上了马背,低头凑到她耳边道:“小娘子,马车坐的多乏味,不如军爷送你一程,顺道叫你尝尝何为金戈铁马。”
这要是在流沙城,骑卒怕是早死了八百回。
马车上的陆沉之不由握紧了背后的长/枪,但见玉龙瑶嘴角仍噙着笑意,指尖力道又松了几分,目光转而紧紧盯
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百骑。
背后传来铁甲的坚硬触感,玉龙瑶轻声笑道:“春秋末年,商歌大军以一把环首刀征战天下,无往不利,后经十二名将之一的王敢将军改良,更适合马上衝锋,便有了马上刀的别称。如今坐镇雁岭关的韦石雄将军曾是王将军麾下老卒,此刀经由他手加以完善,才有了这把雪龙刀。”
女子的青葱手指轻弹刀身,发出一阵轻颤,骑卒瞪大了眼睛,伸手摸向腰间刀鞘。
“也不知,比起北雍刀来,哪个更锋利些?”
瞪着双眼的骑卒只听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噗嗤声,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口中涌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女子的肩头,与脸颊上。
刀身仅有一指长的雪龙刀横着插在骑卒的脖子上,贯穿而过,斩断了脊梁,皮肉却仍连着。
骑卒身子一歪,栽下了马,手脚不停抽搐,这种死法一般不会立即气绝,尚有一时半刻的功夫让人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死,不至于死不瞑目。
不敢搅了标长好事的一百骑始终远远观望,兖州边关治军虽不比燕字军严苛,但相比其他地方军却要严厉许多。毕竟是十二名将旧部手底下练出的兵,又是镇守一方门户的精锐,旁的不说,战力好歹也能排进前三甲。只是这军纪作风就有些不如人意,在兖州危害百姓的从来就不是恶霸乡绅,而是这帮披着甲胄配着刀弓的东关军。若指望这一百骑里有谁良心未泯,那真是比哑巴说话还难。但也没人相信一个柔弱女子敢提刀杀人,杀的还是曾经砍下蛮子头颅的健壮男子,所以当骑卒摔下马时,所有人以为标长又在演戏,想讹诈那花容月貌的小娘一夜春宵。
手段虽俗套,但屡试不爽。
可这一回,标长没再站起来,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此时才有人后知后觉,这是遇上高手了,当即抽刀策马,衝向马车。
马踏如雷鸣,尘土飞扬。
鲜血如胭脂,妖艳了女子的容颜,玉龙瑶抬手抹了一把脸颊,偏头望向马车顶。
白衣若仙,剑光似雪。
盲剑薛东仙。
一提起这个名字,李长安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军中折磨俘虏的“十八般武艺”都在这女子的身上挨个试一遍。
但眼下,薛东仙翘着腿坐在床边,李长安坐在隔着五六步远的四仙桌旁,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儿,手足无措到连腔都不敢开。
倒马关外,薛东仙明显就是衝着要她命来的,若还有那个心思,捏死她不比捏死一隻蝼蚁难多少。老祖宗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忍一时小命得保退一步大家都好。
薛东仙嘴角微翘:“我记得你嘴皮子一向挺利索,怎的有些时日没见,变哑巴了?”
李长安暗自腹诽,此一时彼一时,我若张口就骂,你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了?嘴上却道:“那得看是谁,当着你的面,我哪敢胡说八道。”
薛东仙放下脚,起身缓步走来,“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看你是被人欺惯了,做了北雍王也没先前那般硬气。”
李长安没忍住,死鸭子嘴硬道:“你跌个境试试?看那些仇家不把你往死里打?”
薛东仙在她
身侧坐下,笑道:“我不像你,行事总喜欢留一线,我的仇家不是死了就是弃武退出江湖,还活着混迹江湖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李长安脸色骤变,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杀我灭口?”
分明蒙着眼,李长安却有一种被看的背脊发凉的感觉,薛东仙笑意深长:“李长安,这世上想要杀你的人远比你知道的多,我还没有闲情逸致到与一群人去争抢你的小命。”
这番话没让李长安心安多少,但至少听出来薛东仙不是来趁火打劫的。
东安王这隻老谋深算的老王八惜命的很,王府明里暗里的守卫死士应不比将军府少才对,但薛东仙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她的屋子,还好端端的坐在她的床上。若再来一两个这样的一品高手,那她还活不活?
念及此,李长安一转话锋,忐忑问道:“薛姑娘,你是如何进来的?”
薛东仙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你也是王府贵客?”
“李长安,我是不是与你说过,关于我的事少打听?”
“薛姑娘,好歹咱们夫妻一场,就算是假的,也是……用和尚的话怎么说来着,前世修来的缘分。佛说千百次擦肩才换来一世姻缘,你想咱们得擦多少回才有这般缘分,肩头都擦烂了,我关心你一两句不过分吧?”
“……”
女子好看的眉峰微皱,隐约带着杀气,言辞间也没了方才的和善,道:“姓李的,你是不是想做哑巴?”
姓李的觉着自己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上,立即抬手捂住,以表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