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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程没有吭声,伸手拽过门环就要将门关上。
那汉子一把拑住门框,饶是苏锦程使出了浑身气力院门也没合上半分。
汉子瞅了一眼呆愣在苏锦程身后的苏小竹,裂嘴狞笑:“苏先生,可不要敬酒不吃……”
汉子话未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子,一群人顺着方向看去,就见八九个半大小子围在一丈开外,手里拿什么的都有,站在最前头的那个人高马大,一手杵着根犁耙一手叉着腰,叫嚣道:“苏小竹是老子未过门的媳妇儿,你们这些狗奴才从哪儿来滚哪儿去!老□□还想吃天鹅肉,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老子管你是什么员外郎,来了就别想走!”
满脸横肉的汉子凶相毕露,也不废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指使道:“哟呵,哪来的崽种,毛都没长齐就敢学人装英雄好汉,给我打!”
少年人毕竟年少,哪是魁梧壮汉们的对手,三下两下就都被打趴在地。但很是有骨气,被打的满脸血也没一个逃跑。
男儿骨子里皆有一腔热血,苏锦程此刻哪还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妻女需要他挺身而出。将女儿推进妻子怀里,苏锦程闷头就往外衝。
方才还大放厥词的跑山鸡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瞅着那一棍子就要砸下来,就听一声大喊:“住手!”
此时小院外已赶来不少村民,但都不敢贸然上前,那郑员外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恶霸,背后有郡守府做靠山,不知为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这些家奴恶仆好打发,怕就怕之后来的是披甲佩刀的官兵甲士,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苏锦程张开双臂拦在几个少年跟前,这个在课堂上连桌子都不曾拍过的教书先生此时面目狰狞,几乎是吼出来的,“在下已回绝郑老爷,纳我女儿为妾,想都不要想!”
汉子哈哈大笑,轻蔑道:“你他娘的还以为你是临仙城苏家的二少爷呢,今日本大爷就要带人走,有本事你拦一个试试。”
苏锦程怒极,一步上前,扬起拳头就朝大汉面门砸下,哪成想,大汉侧了侧身就轻易躲过,还伸出一脚绊了苏锦程一个狗吃屎。
一群家奴恶仆哄堂大笑。
大汉一把将摔的七荤八素的苏锦程单手拎了起来,冷笑道:“本大爷今日就教教你,拳头是怎么挥的。”
话音未落,苏锦程跌坐在了地上,一股温热喷了他一脸,紧接着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再看那大汉,正一脸痴呆的看着自己忽然消失的右臂,半晌才回过神来,倒地哀嚎。
苏锦程这才看清,站在大汉身后的青衫女子,面无表情,一手拎着一把一尺长短的竹剑,另一手则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呆呆的望着那女子。
青衫女子对周遭浑然不在意,一脚踩在大汉脸上,将人头丢到他面前,淡然道:“你家老爷,是不是长这个模样?”
大汉惨叫一声,连连求饶,那群家奴恶仆最是怕死,见状也纷纷跪下,边哭边磕头。
青衫女子收回脚,微笑道:“我隻数十个数。”
有人反应过来,立即连滚带爬往前跑去,失了一条手臂的大汉不想死,咬着牙跌跌撞撞也要跑。
“十。”
“九。”
“六。”
跑在最后头的大汉回头望了一眼,满目惊恐,这娘们儿怎出尔反尔?九后面分明就是八!
“三。”
大汉一面跑一面吱哇乱叫,也没人听清他叫喊的是什么。
见一群人跑出五六丈,青衫女子嘴角微扬,道了一句:“看好这一剑,一般剑仙可不轻易出手。”
村民皆是大惑不解,唯有苏小竹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众人隻觉浑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好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幕从天而降,而后便眼睁睁看着那些狂奔的人,跑着跑着就炸裂开来,一团团血花仿佛烟火一般,染红了视野。
一道由细及粗的裂缝从小院外一直延伸向村外,似乎望不见尽头。
一剑之后,整个村子陷入死寂。
村民们回过神,再看那青衫女子,险些就腿脚一软,想跪下来磕头。
青衫女子倒一如往常,笑脸和煦,对着众人抱拳道:“对不住各位,修路的银子我没有,不过后山还有十几坛酒,就当赔罪了。”
村民谁敢吱声,当下都把青衫女子当神仙看。
苏小竹一路小跑过来,将父亲搀扶起,经历生死的苏锦程还算镇定,整了整衣冠,朝青衫女子躬身作揖道:“多谢……”
青衫女子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指了指苏小竹道:“不必谢了,备匹马,你夫妻二人与她道个别,日后还能不能相见看缘分。”
苏锦程愣住了,是啊,郑员外的脑袋都搬家了,竹溪村哪还有苏小竹的容身之处?
一家三口回了小院,关上门,抱头痛哭。
再打开门时,苏锦程红着眼眶出来,作揖道:“小女就托付给少将军了。”
青衫女子点点头,抱着苏小竹上了马,回头望了一眼夫妻二人,策马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