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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尚未进门,楼解红便与一人撞了个结实。
对方是个穿儒衫的公子哥,正要开口骂街,抬眼瞧见那带斗笠的年轻公子顿时就泄了气,但也没退让,隻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李长安对其视若无睹,低头问楼解红:“撞着哪儿了?”
楼解红揉着自己的胳膊,逢场作戏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子,不碍事。”
忽然,公子哥就发难了,一扫方才的胆怯模样,阴阳怪气道:“好哇,你小子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苏小姐,转头就另寻新欢,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她,看你如何交代。”
李长安上下瞅了他两眼,好心提醒道:“那还愣着作甚,快去呀。”
公子哥顿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本想出口恶气讨回点颜面,没成想这年轻公子丝毫不给他机会,隻得悻悻作罢。临走前也没敢画蛇添足的放狠话,只是偷偷瞥了一眼那柄赤鞘刀,他若没认错,这把刀的主人应是那位当下风头正盛的女子宗师,虽不知为何刀落在了旁人手里,但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季叔桓的孙子值几个钱?在江湖上,能有南泉柳这三个字值钱?
楼解红看着那伙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摇头轻叹:“王爷真薄情。”
李长安转身走进酒楼,淡淡道:“我与那苏小姐本就是一面之缘,何来情分。”
挑了个角落的小方桌落座,趁着上菜的功夫,楼解红大致说了一通有关幽涧山庄的详细事宜。早些年这个宗门在江湖上一直寂寂无名,虽有些传承根底但不足以冒尖,既无拿的出手的自创心法也没有殷实的家底,自然也就没人愿意拜入门下,故而宗门内也大都是自家子弟。这类小门小派在江湖上数不胜数,以往多是依附同一境内的大宗门,如同小国给大国朝贡一样,有好的东西都得拿出去孝敬以求太平,就算没有每年也得按照惯例供奉银钱或是丹药。如此以往,这些夹缝中求存的小宗门想要出头,除了一个熬字别无他法。幽涧山庄便是从媳妇儿熬成婆的典范,也是时来运转,此番朝廷整顿江湖,对于多数宗门而言都是一场浩劫,但于幽涧山庄而言却是否极泰来。不但有了朝廷撑腰,那些可遇不可求的绝本秘籍以及宝器兵刃也都成了囊中之物,有了家底何愁英雄不折腰?
楼解红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接着道:“庄主周云威这两年闭关修炼,出关便是一品金刚境,连带着庄内三个大客卿也到了二品龙门,如今实力不容小觑。不过他那个独子周通文倒是武道平平,但与朝廷打交道颇有些手段城府。”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难怪扬言要娶一州统帅的千金小姐,我看再让幽涧山庄嚣张个两三年,这小子怕是敢娶个郡主回家。”
楼解红笑容古怪,凑过脑袋来,小声道:“王爷,这个周云威虽只有一子,女儿可是有七个呢。”
手中筷箸一顿,李长安眼眸都睁大了一圈,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不得把荆州的达官显贵都嫁个遍?我滴个乖乖,能生女儿也是好事啊,日后这荆州走哪儿都是他亲家,谁敢不给面子。”
楼解红又补了一句:“听说他家女儿一个比一个生的水灵,有文有武,还有文武双全的,王爷就不想拐几个回北雍?”
李长安嗤笑一声:“得了吧,我看你是嫌王府里不够乱,没事找事。朝廷器重周云威自有朝廷的道理,只不过走上这条阳关大道,这些女子也就别无选择,日后想嫁给谁可由不得自己心意。”
楼解红忽然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道:“王爷,若有一日天下事了,咱们重归江湖好不好?”
吃着饭喝着酒的李长安抬头望来,女子眉眼不见风情,多了几分柔情。
李长安把玩着粗劣酒杯,笑容玩味道:“秋娘,我一直想问你,我是不是跟你那个短命夫君长的很像?”
是谢秋娘,也是楼解红的女子愣了一下,娇笑着摆了一下手,嗔怪道:“讨厌,一点儿也不像。”
李长安低头喝酒,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女子别过头,眼眸中蕴起一层雾气。
她跟他唯有一点相似之处,两人都是剑士,但她说不出口。
李长安在下春城住了一夜,翌日一早,城门刚开便出了城。
楼解红夜里没能如愿暖被,脸上倒也瞧不出多少遗憾,陪着李长安走出了半里路,手就不安分起来,但也没敢造次,只是伸手挽住了李长安的胳膊。
李长安偏头看向她,好笑道:“怎么着,要送我去太学宫?”
楼解红低着头看不到神情,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就许她送,不许我送啊。”
李长安愣了一瞬,随即恍然,这个她,说的不是洛阳,而是玉龙瑶。那次去西域,玉龙瑶从风铃宅院门前一路送到了城门口。李长安低头看了一眼她死死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没再多言。
一个可以牵手并肩,一个只能卑微挽臂,后者看着似乎更亲近,可孰轻孰重,高判立下。好比养孩子,自小知根知底的,与半路捡来的,终归不一样。
又走出一小段路,李长安缓缓开口道:“我有个念头,尚不知可行与否,这段时日我会给燕小将军写封信商讨一下,若一拍即合,府里人手兴许就不够用。慕容冬青既然已经出了北雍境内,她爱去哪儿兴风作浪就让她去,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老鬼,为了活捉她平白折损咱们的人手不划算。你早些回去,也不必留人在我身边,人多眼杂反而容易泄露行踪,不然我这乔装易容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