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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既没承认,也未否认,继续向前道:“小天庭山的陶传林受李惟庸所托,为皇室寻龙养龙,而首阳山天师府则为中原扶龙,如今金鲤池所剩无几,那位几百年前与姜家曾是一家的赵姓天师若不出山,仅凭澹台清平难以保全,可他若出山,往后道教祖庭的名号兴许就独属武当了。”
中年儒士不以为意道:“一山不容二虎,一道不容两山。这与李家圣人有何干系?”
年轻女子没有言语,中年儒士片刻后恍然,但也未将答案脱口而出。
青天之上有神明,普天之下皆缄言。
沉默良久,年轻女子缓缓道:“楚寒山,此乃他二人之争,旁人不该插手,也不能插手。若非要阻拦,也应是王洛阳,而非你楚寒山。”
自有八斗风流的中年儒士轻轻一笑:“那我楚寒山可杀得那北契女帝?”
年轻女子转头望向东北一面,“看得,杀不得,不若你以为仅凭一个得道真人她如何能从李长安眼皮子底下脱逃,比起你,李长安更想取她性命,可长安城那位怕是不答应,否则韩高之也不会恰好就在此时出手。”
中年儒士脚下一顿,“我若偏要杀呢?”
年轻女子微微摇头,仍是不肯道破天机,只是道:“自会有人阻你。”
中年儒士斜眼看向身边这位练气宗师,言辞间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意:“是你,还是那姓卜的道人?”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兴许是天师府那位百年不曾出世的老天师,又兴许是四大宗师的陆明阳。”
走到一处岔路口,二人皆停下脚步。
年轻女子轻叹道:“天底下没有陆地神仙杀不了的人,只有不能杀之人。”
言罢,她继续朝西北走去。
中年儒士默然收回目光,缓缓转身走向另一条路,低声喃喃:“是时候去看一看了。”
那座天下首善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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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钦天司。
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女帝站在那条悠长的走道中央,低头凝视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漆黑巨池。
一个时辰前,东南的水面泛起一阵轻微涟漪,不过片刻便趋于平静,而后再往西一点,骤然涌起一股水花,且隐约似有紫金之气缠绕,半柱香过后,又有金黄罡气与紫气相互辉映,一路绕过中原腹地往西北直掠而上。
样貌瞧不出年纪的青袍女冠从走道另一头缓步走来,年轻女帝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澹台清平,李长安若顺利回到北雍,韩高之赢她的几率是不是就不大了?”
澹台清平站在女帝身后,望向脚下的深池,淡然道:“微臣隻可仆算人间诸事,寻觅这等顶尖高手的行踪也得倚靠藏龙阵,远不及那些天赋异禀的练气士,至于他二人谁生谁死,就更算不出来了。”
年轻女帝似笑非笑,“既如此,那当年你可算出来最后坐在龙椅上的会是朕?”
澹台清平没有言语,年轻女帝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答案,转而问道:“藏龙阵可感应天下气运,为何捕获不到那人的行踪?”
澹台清平解释道:“那人如今身份不同,又身负天人气运,若有心藏匿,除了拥有天规砚台的卜玉郎怕是没人能找到她。”
年轻女帝啧啧道:“真是可惜啊,难得她自投罗网一回,往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澹台清平不以为意道:“即便此刻她就站在陛下面前,陛下当真会杀她不成?”
女帝轻轻一笑,也不避讳道:“那倒也是,倘若韩高之输了,她再一死,到时北契群龙无首内患外忧,朕很难忍得住不发兵攻打,虽说还有个武功领兵都不输的白起,但李长安若就此得势,朕岂不是自寻麻烦。”说着,她的目光缓缓向上落在最西北,“听说林大人已经顺利入北?”
澹台清平回道:“是,而且程青衣已在回京的路上。”
女帝缓缓蹲下身,将手伸出走道外,但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池水远不及所看见那般近,她隻得悻悻然收回手,道:“有人志存高远,就有人明哲保身,澹台清平,你在上山修行那么多年,可曾看清过人心?不如替朕算算,林大人此去是反是忠?”
素来不参与朝政的女子国师,坦然道:“微臣算不出来。”
女帝也没恼怒,反而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朕已经让林杭舟门下那些受到牵连,以后在长安晋升无望的门生写信给他们的老师诉苦,这些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心有怨气的可用之人。世人若皆清,朕的池塘里可就没鱼了,你说是不是?”
澹台清平面色微沉,没再言语。
女帝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不怎么平静的池面,一面迈步朝外走去,一面轻声念着一个名字,“程青衣……”
朕已给过你机会,你为何还回来?人人都想做闻溪道,但没人敢做闻溪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中原已有初蝉的时节,兖州辽东的倒春寒却未曾完全过去,尤其清晨时分,寒意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