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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南泉柳化作一道凌厉刀光,一头扎进了骑军洪流,卜天寿拍了拍胸口,喘着气道:“完了完了,师兄,我怎觉着这女子那么英武不凡?你摸摸我心跳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谭济道淡淡瞥了他一眼,“师弟,有病就要治。”
一气已尽的老鬼脚跟一点,朝后倒飘数丈,正巧落在二人身侧听见这番言语,当下气的直翻白眼,连换气都顾不上,拿剑指了指另一侧战场,没好气道:“你看看叶白首那群人,都杀到咱们前面去了,你俩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天下第一人的位置还想不想要了!”
“要!怎么不要,老前辈请看好了,我天师府剑法如何!”
卜天寿再度提气前衝,剑光流转,人马分尸,谭济道摇头叹气,为这个莽撞又爱出风头的小师弟保驾护航。
大军左侧,一柄巨剑在人群中上下飞舞,这个在东海打潮观潮半辈子的落魄剑客与后头叶白首五人拉开了近百步的距离,孤身陷阵却硬生生杀出了一个巨大缺口,每当巨剑落下便有几名骑卒连人带马被砸的血肉模糊,不是就能瞧见有些倒霉骑卒人马都被巨剑挑上半空,而后重重摔下,不仅自己没了生路还拉上一两个袍泽垫背。
如此大开大合耗费体力的杀敌术,不禁让出身“一家之剑便是天下剑术”王越剑冢的年轻剑魁暗自咂舌,而后他余光又瞥见那袭青衣以一种疯狂之姿撞入一架箭楼车内,眨眼间穿透而过,又接着不遗余力的撞入第二架,接连三四架楼车皆是被腰斩的下场,断掉的半截楼身轰然倒塌砸死底下一片北契士卒。
早在武林大会时,便见识过这位青衣魔头的嚣张跋扈,陆难行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嘀咕道:“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婆娘!”
一人双刀连斩几十架攻城器械,南泉柳从边缘一路来到中路大军后方,眼前景象已是一片狼藉,那袭青衣独立于一架楼车之上,衣袖飘摇,风姿绰约。
两个年轻女子身陷大军之中,周遭持盾持刀的北契士卒竟无人敢上前。
几十名武夫打扮却披甲在身的人影悄然将二人团团围住,犹如独立于世的慕容冬青冷笑一声:“南庄主,你我各自一半?”
南泉柳缓缓将双刀归鞘,但手不离刀柄,淡然笑道:“好啊,谁也别抢谁的。”
慕容冬青眉头微蹙,却也未计较,她轻轻抬脚一跺,脚下楼车顿时四分五裂,青衣如同一片离枝落叶飘向人群,于此同时,归鞘双刀寒光炸裂,血光飞舞间,便有数颗人头抛向高空。
正当厮杀中,一道浑身包裹着黑袍的人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南泉柳身后,袖中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惨白手掌,朝着南泉柳的天灵盖当头拍下!
另一头,慕容冬青一手刀穿透面前一名武夫胸口,尚未来得及抽身而退,那武夫身后猛然窜出一个身影,慕容冬青隻觉耳畔响起一阵细碎的破空声,自己那隻透胸的左手便传来钻心痛楚!
慕容冬青瞬时将体内气机催至巅峰,一掌凶狠拍去,那人也不正面迎敌,极为从容的倒退出数丈。此时慕容冬青才得以看清,偷袭她的人也是女子,一袭紫衣飘飘然然,宛如万军丛中悄然绽放的一朵娇花。
青衣对紫衣,两个女子身世境遇皆不同,却都因为同一个人在战场上不期而遇。
堪堪躲过致命一抓,左肩一片鲜红的南泉柳退至慕容冬青身侧,余光瞥见那抹紫衣,低声提醒道:“此人是那位坟山山主,据说对敌从来只出一招,见过她出手的人都死了,你当心些。”
慕容冬青依旧满不在乎道:“江湖上不是说,高手都是一招分胜负,等我收拾完她,再来帮你宰了那个黑袍老怪。”
说着,慕容冬青竟挑衅般朝那袭紫衣够了勾手指。
紫衣巍然不动,笑意盈盈。
隻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周遭北契士卒隻觉眼前一花,只有眼力极佳的弓箭手看清了那两道快如雷霆的青紫身影正面相交,却并非意料中撞在一处,仅仅是交错而过。
中原江湖的武林盟主说到做到,一招分胜负,便是一招分胜负!
紫衣身形摇晃了一下,再支撑不住,双膝跪倒在地。
慕容冬青虽略胜一筹,但也没好过多少,不等站稳身形,便吐出一口鲜血。不料那黑袍当真是无孔不入,趁着南泉柳一瞬分神之际,一个闪身来到慕容冬青身后,枯骨夺命的指尖离她背后仅一寸之遥。
不顾伤势正要上前阻拦的南泉柳猛然停下了身形,因为那隻手再也没可能触碰到青衣的半分衣角。
慕容冬青缓缓转过身,便见黑袍之下那张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孔瞪大了满是惊恐的双眼,五根修长手指正死死掐住他的脖颈,黑袍老者大张着嘴,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那隻手按着缓缓往下压。
骨头断裂再碎裂,没有料想中的血腥场面,只是黑袍下迅速涌出一大滩血迹,最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只剩下一堆骨肉相连的肉泥。
这位北契提刑客的大头目,兴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是这么个惨绝人寰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