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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家茶肆的招牌不仅是酒香醇正,且有一个极为神秘的传闻,说是早年间在东越山阳城,也有一家叫做“何来”的茶肆,后经知情者证实,那家茶肆老板便是当年那位举世皆知的春秋魔头,独占棋谋双甲的范西平。于是便有人猜测,敢取这个名字,这间茶肆的老板来头定不简单。
仿佛为了满足人们的猜想,茶肆除却那位喜穿绿袍的漂亮老板娘,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怪异,有个成日板着脸的年轻女跑堂,来客从不招呼,上菜快慢全看心情,没事就坐在门槛上削木棍,若有醉酒的闹事,那些削尖的木棍就会在他们身上扎出一个个小窟窿。有隻通体雪白的大狼,平日里极少有人见过,但若是有人色胆包天调戏老板娘,第二天这人就会浑身□□在某个荒山野岭里醒来。还有茶肆定下的“三不”规矩。
其一,喝酒不许饮茶,饮茶不许喝酒。
其二,买卖随心意,小店说不卖,打死也不卖。
其三,不遵小店规矩,祖孙三辈不接待。
以往也不是没有觉着两个女子好欺负的好事者有意越界,但无一例外都再没出现过,于是乎,想来茶肆喝酒,这三条就成了比王朝铁律都还铁的规矩。
今日茶肆刚开铺,就迎来了一批早客,四名女子下了马,轻车熟路挑了个角落自顾坐下,不知道还以为是常客。所幸时辰尚早,店内无人,不若就这四位的神仙姿容,定要引起一场不小的骚乱。
闻声从后堂出来的老板娘瞧见来人,招呼年轻女跑堂先上两壶酒,而后自己去门前挂了个“今日恕不接待”的牌子。
今日上酒的速度倒是快,只是年轻女跑堂看到坐着的那袭青衫时,仍是没给多少好脸色。
李长安指了指面前的酒菜,小声对身边的白衣女子道:“今年待遇比前些年好,我记得那时隻给了一壶酒,连下酒小菜都没有。”
洛阳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坐在对面的红衣女子莞尔一笑:“谁让你遭人恨。”
李长安右手边的燕白鹿四下环顾了一圈,朝走过来的老板娘道:“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封不悔一面替几人斟酒,一面道:“上一回,因为你们姗姗来迟,其他人硬是等到了后半夜,来的早才好,三年见一面是该来早点儿,一会儿该来的就都来了。”
李长安忽然道:“慕容冬青那丫头,上回因为想让出武林盟主跟咱们秦庄主大吵了一架,负气没来,这回兴许也不来了,说是要去北平郡住段时日。”
将酒杯推到李长安面前,封不悔微微皱眉道:“又去找那位阿丑姑娘……打架?你也不管管?”
早前便听李长安说,古阳关大战那日二人虽交过一次手,但也不知怎就结下了梁子,每隔一段时日,慕容冬青就跑去北平郡那间小院找人切磋,起初还都是点到为止,后来就差没把屋子给移平了。
李长安暗自高兴封不悔的不计前嫌,赶忙端起酒杯,却又不禁无奈道:”怎么管?又不是三岁孩童,总不能挨个抓来教训一顿吧,再说我都退出江湖好几年了,这种江湖上的事我也管不来。”
坐在门槛上的年轻女跑堂冷不丁插嘴道:“难怪外头在传,你被耶律楚才重伤后不敌宇文盛及,死在逃回北雍的路上。”
李长安一口酒喷了出来,瞪眼道:“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
李相宜附和道:“这么说也没错,反正你没打算重出江湖,不当天下第一,也不当北雍王,如今王府也改成了都督府,死活都不重要了。”
李长安气的直翻白眼,朝门槛那边喊道:“吴桑榆,下回再听见谁乱传谣言给我记下名号来,回头我一个个找他们算帐!”
吴桑榆没搭理她,继续削木棍,削着削着,她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李得苦这回来不来?”
从进门就没开腔的洛阳淡淡道:“前段时日她去了趟东海,若顺利,应当赶的及时。”
李长安凑过去,小声问道:“她去东海作甚,难道是找那个贺烯朝的弟子?叫什么来着,董存薪?听说跟如今在燕字军历练的谢辛庚同样天赋不俗,将来有望成为东海第一剑客……不对,她何时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洛阳斜了她一眼,清冷道:“你成日就顾着养鸡养鹅,不然就是跑下山去跟江老季老下棋,几时关心过你徒弟。”
李长安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
言谈间,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两个女子,与坐在门口的吴桑榆打过招呼后,手牵着手走进了小店。
两人在隔壁桌坐下,封不悔转身去柜台端来早已备下的酒菜。
那位稍显英气的女子先是饮了杯酒,心满意足道:“封掌柜不仅妙手回春,酿酒手艺也是天下无敌,我可是心心念念了许久。”
李长安促狭道:“秦庄主得了吧,上回你也是这么夸的。”
在座都知道,这两位素来不怎么对付,仍是秦归羡身边的温婉女子出面打了圆场:“羡儿才疏学浅,自然不及王爷口齿伶俐。”
二小姐的面子不值钱,美人的面子必须给,李长安无奈笑道:“秦夫人,说过多少回,我已不是王爷,不可再这么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