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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道鬼哭狼嚎之音从桑榆镇的方向传来。
那人从飞奔着的马上一跃而下,立刻崴了脚。他又一瘸一拐地见到瘦子就去扒人家的头盔。
宋伯元定睛一瞧,这二傻子不正是自家那小黑吗?
她蹦着朝那二傻子招招手,“小黑!”
小黑见到她的脸,先是困惑地愣了愣,稍降低了点音量,朝她一瘸一拐地扑过来。
“呜呜呜,我们如花似玉的公子到了这地方,变得又丑又糙了,呜呜呜,不会被大娘子嫌弃吧。”
宋伯元立刻双手提起他的双臂,双眼一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子那是爱慕我的内里,又不是皮囊。”
李炳生在后头一把将她推开,双眼有神地看过去:“可是朝廷派人来了?”
“是,是是。”小黑从怀里拿出一文书递给李炳生,“最后两成的物资随我们一起来的,两日后就可绕过永州抵达桑榆镇。”
宋伯元挠挠头,一屁股把李炳生挤走,“朝廷收到我们发出去的消息了?”
“没有。都是咱们家大娘子与张左丞日日夜夜熬着算出来的。这不,紧赶慢赶,在你们弹尽粮绝之时送到了。”
李炳生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多日没剃的小山羊胡,一耸一耸的。
他拉小黑往营帐内去,边走边问:“来,咱们帐内说,阁下在朝上任何职位啊?”
小黑对对手指,又偏头看了眼落在身后的宋伯元,直接实话实说:“奴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是我们公子最~器重的小厮。”
李炳生的牙花子还没收回去呢,立刻定在原地,“你说什么?”
宋伯元正好跟上,笑着扯了把李炳生的胡子,蹬鼻子上脸的朝他做个鬼脸,“看吧,我家大娘子还是在意我的。我老早就和你说了,中枢瘫痪,就只能靠我大娘子力挽狂澜,你们偏不信。”又扯了李炳生手里的文书,大致地扫了两眼才凑过去问小黑:“那大娘子没给我回信就是因为没收到我的信是吧?”
“不是。”小黑真诚地摇摇头。
宋伯元立刻皱眉看过去,身边的周令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一溜烟挤进了帐内。
“她收到了还不给我回信?”宋伯元极力压製着自己的怒火,小黑没来时,她还能理智地分析,小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令她不免对景黛有些没道理的希冀。
“大娘子说了,没必要回。”
“她真这么说?”宋伯元手里扯着那张文书,倒吸口凉气。
“千真万确。”小黑一猫腰,就进了宋伯元的营帐,看着营帐里装着发污的凉水的洗澡桶,心都跟着拧巴。“呜呜呜,我们公子受苦了,又要用脏水沐浴又要用凉水,这身子骨,”他站起身捏了捏宋伯元的肩膀,愣了一下,似是不信般又捏了捏,立刻换了个语气:“身子骨倒是健壮了不少,但是确实实打实的变丑了啊,呜呜呜。”
宋伯元咬了下下唇,一个手掌劈过去,“你倒是被大娘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手脚麻利地帮她整理帐篷。
宋伯元气不过,拿着手里那张纸就去找了李炳生。
“李叔,咱们既然有了物资,今天还打了场大胜仗,不如直接开了地下的酒,让兄弟们乐呵乐呵算了。”
李炳生白她一眼,“那酒是这么用的吗?那是留着有朝一日咱们背水一战时用来给弟兄们鼓劲儿的。”又扯了她手里的纸,仔细誊抄了一遍后,美滋滋地将那单子宝贝似的揣进了怀里。
宋伯元转身坐在他营帐口生闷气,周令在她身边陪她。
“你别泄气,咱们等老李睡着了,偷着挖上来一坛,我陪你喝还不行吗?”
李炳生的声音直接在他俩头顶上响起:“今晚我不睡了,我就要守着。”
宋伯元怒气衝衝地站起身看他:“你都一条腿迈土里的老头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李炳生也不生气,缕缕自己的胡子,对她幸灾乐祸道:“你别把你在女人那儿受的气发到老子头上来!”
周令也跟着站起身,拉拉这个,推推那个,“行了,行了。”
小黑收拾完宋伯元的营帐,天都擦黑儿了,他提着盏灯出来寻她。
刚走到一半,木头搭的看守塔上战鼓突鸣。
一瞬间,原还懒懒散散的兵营立刻整齐有素的凑到一起。
小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宋伯元,宋伯元褪去脸上的稚气,棱角分明的脸上都是北境之将的气度,她左手轻扯缰绳,右手提着杆青虎军旗杆,坐在李炳生最近的一侧,眼里是对胡族的怒火,脸上却带着悲天悯人的气质。
他突然不觉得宋伯元变丑了,相反,此刻的公子就像那画本上画的少年英雄。
李炳生正阵前认真喊话:“阿严流坐不住了,终于放了大军与我们正面相对。咱们大梁青虎军最擅长打阵仗,阿严流放弃游击,就只有被我们按着头打的份儿。这送上来的人头,咱们不割白不割,杀了人回来,咱们烤肉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