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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爷爷死了。”大姐说着便抹了把眼泪。
“嗯?”蓝子玉神情诧异,并无半分难过。
只因她分明记得爷爷也过世好久了。
老旧的木门大敞着,正对着祭祀的红牌匾,供桌上摆着酒菜,香台上的陶瓷小香炉里插着蜡烛和线香。
蓝子玉抬脚踩上半尺来宽的石门槛,便看到了围在木沙发旁小声攀谈的亲戚。
“只剩一口气了。”
“活不了。”
“最多几个钟头。”
“唉。”
……
蓝子玉疑惑的凑过去看,隻一眼,如坠冰窟的眩晕感便猛的向她袭来,令她不禁喉头哽咽、鼻子酸涩,眼眶也噙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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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褪色木沙发上,躺的是蓝子玉白发苍苍的奶奶。
一块黑色被单将奶奶从脚包裹到脖子,像蚕蛹那样包裹得严严实实。
“奶奶!”蓝子玉哭喊着从人群中跑出,跌倒在奶奶面前。
“诶?子玉。”
“子玉刚从学校回来呀。”
“唉,子玉,你奶奶只剩一口气了,节哀顺变吧。”
……
周围的人的议论声在蓝子玉耳边皆如蚊蝇嗡鸣。
“奶奶。”蓝子玉哽咽道。
奶奶听到蓝子玉的呼唤,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奶奶,奶奶。”蓝子玉暗自松了一口气。
“子玉,回来了。”奶奶苍老的声音恍如隔世而来。
“回来了。”蓝子玉点头道。
“那顶乌纱帽呢?”奶奶看向蓝子玉身后。
蓝子玉顺着奶奶的视线看去。
她父亲手里捧着一顶额前贴了方正红玉的乌纱帽,在正倾下身等候着奶奶的吩咐。
蓝子玉虽心中疑惑自己的官帽怎么会在父亲手中,但却无暇去问。
“给子玉。”奶奶说,
她的气色看起来似乎好了些许。
蓝子玉从父亲手中接过乌纱帽。
“戴上,让奶奶看看。”
蓝子玉乖乖将乌纱帽戴上,让奶奶看。
她其实很想高高兴兴的和奶奶说,自己当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官,那时就是戴着这顶乌纱帽去升堂办案。
但奶奶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好好当官,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官。”
蓝子玉心中诧异。
“子玉。”站在后面的父亲唤了她一声。
蓝子玉扭头看去,问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四周哀悼声顿起。
父亲也掩面哭起来。
“怎么了?”蓝子玉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门外响起刺耳喇叭声,众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蓝子玉看了眼溘然长逝的奶奶,心头的悲痛泛涌成海,从一双美目中缓缓流出。
“奶奶。”蓝子玉不自觉的低语,鼻子早已酸涩得似有清涕流出。
她坐起身,抹了一把刚从眼眶中滚落下来的泪水。
“原来是梦。”蓝子玉摸着自己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仍在回想自己刚才做的梦。
蓝子玉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也不知家中现在是何情况。
奶奶又是否康健,若真如她梦见那般……蓝子玉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虽说她没有父母,但在现代时,她好歹有亲戚,熟悉的几个同学朋友,但在这古代,她什么都没有,就连她的身份也是假的。
因着这女扮男装的身份,蓝子玉一直有一种自己在欺骗别人的错感,再一多想,她便觉得自己有愧于人。
陡生的孤寂感充斥着蓝子玉,她不禁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奶奶。”蓝子玉想家,想她的奶奶了。
夏收还未开始,县衙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县衙能穷到这般境地,全赖蓝子玉初到义沧便大兴变革。
宋宁章给蓝子玉送过许多建议,皆被蓝子玉驳回,多次建议无效后便干脆选择性装聋作哑,听不到衙人的抱怨了。
最近县衙的经济确实有点紧张,但蓝子玉从未缺过衙人的月钱,只是将克扣落到了伙食上。
“这伙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几日还能吃米饭,今儿只能吃掺了糠的窝头。”
“粮仓里分明有粮,大人为何不肯挪借一点出来,待公田的税交上来,再还回去不就好了。”
“嘘!假公济私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小人栽赃。”
……
贺婉娇本想去厨房拿蓝子玉的午饭,然后送过去给蓝子玉吃,没成想无意间将衙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言看着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姐,不是要进去取饭吗?”
她二人还站在厨房门外,还未进去。
贺婉娇轻点头,走进厨房。
蓝子玉在伙食上从不搞特殊,大家伙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
这次的午饭虽是杂了糠的馒头,但仔细咀嚼还能能尝出淀粉在唾液淀粉酶作用下转化成糖后的甜味。
只是这馒头硬了些,贺婉娇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大人,我藏有很多零花钱,一直都没有用处。不如我将它拿来给你,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不用。”蓝子玉十分冷淡的拒绝后,又缓慢优雅的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