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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我不是她弟弟,我是她丈夫。”沉玉树对着祝连良直接道。

沉素筠骂道:“沉玉树!别在这犯浑!”

“沉素筠,你跟她说什么了?”沉玉树直接怼回去,“说我蠢是不是?我就是蠢,我就是学习不好,我连字儿都认不全,我没有文化,我配不上她,我就是一个大笨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沉素筠也急眼了。

何芝兰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祝连良道:“祝老师,你之前说的那个电影……”

祝连良正消化这复杂的信息,他记得当时搭车的时候这两人拿着的介绍信写的是姐弟啊,怎么现在又是夫妻了?他虽然迷惑不解,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契而不舍地约何芝兰出去,现在何芝兰突然提起来电影,他马上接话道:“《青春》啊,天行电影院这两天场场爆满着……”

“兰兰,”沉玉树打断祝连良的话,“你不想我吗?”

何芝兰硬逼着自己转头不看他,对着沉素筠道:“师父,我今天能不能提前下课……”

她话还没说完,沉素筠立刻道:“好,祝老师,麻烦你照顾一下我这个徒弟。”

“兰兰!”沉玉树上前抱住她,何芝兰没有挣扎。

软软的,还是那么好抱,如果没有别人在场,他想把她抱着圈儿举起来,就像以前一样,亲亲她头发,亲亲她的脸颊。他抱着她,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道:“兰兰,你别不要我啊,我说了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会努力认字的,我……”

何芝兰推开他,沉玉树声音哽咽道:“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掉的,只要你告诉我怎么改。”

“我变心了,不喜欢你了。”何芝兰声音冷漠。

沉玉树看向祝连良,沉素筠立刻威胁道:“沉玉树!你敢在这儿打人?!”

何芝兰也挡到祝连良身前,人人都护着祝连良,沉玉树单薄高大的身躯在午后的日光下拉成一个细长的影子,他不发一语转身往外走。

柳枝儿抽新芽,何芝兰一边走路一边烦躁的左手倒腾右手地玩电影票根。

祝连良看出她的烦躁不安,故意用轻松的语调儿调侃道:“到底是弟弟还是丈夫啊?介绍信上可是写的亲姐弟。”

何芝兰勉强扯出一个笑道:“陌生人。”

那拥抱,那气氛,那可一点儿不像是陌生人。

祝连良叹口气道:“其实,当初来这给你们伴奏是因为沉老师说给我介绍一个对象。”

何芝兰把电影票根攥到手心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那个对象就是你。”祝连良直接道。

何芝兰发愣,想到每次练舞休息的时候,沉素筠总要出去透气,留了她和祝连良在练功室里大眼瞪小眼,无比尴尬。

“我也看出你好像没那个心思。”祝连良自嘲道,“我是年纪比你稍微大一点,而且……”

“我没结婚的心思。”何芝兰摇摇头直接道,“不管是跟谁,我这辈子都应该不会结婚了。”

“是因为孩子吗?”祝连良停下脚步,挡住她的去路。

何芝兰被他一问,沉玉树那张流泪的脸一闪而过,她忍不住也流下泪来,道:“我有过一个孩子……”

“什么?”轮到祝连良愣住了,“沉老师说你不想要孩子,我没有生育能力,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四个月来断断续续的痛苦,在见到沉玉树那张流泪的脸后不由得具像化,何芝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哭着道:“我怎么会不想要孩子,我当然想要孩子,我想要我和玉树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祝连良赶忙给她递手帕,苦笑道:“真是你丈夫啊。”

何芝兰一边哭一边摇头道:“我刚才那样说话,他一定很伤心,他再也不会爱我了……”

何芝兰全靠着不见沉玉树来下狠心分手,现在突然见到他,四个月来的思念倾巢而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不顾形象。

“你们是夫妻啊,他怎么会不爱你呢?”祝连良一边失落一边努力安慰这个小女孩。

四月的风微热,何芝兰被风一吹,情绪慢慢缓和下来,道:“我希望他别再爱我了,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是你想要的结果?”祝连良叹口气道,“那你刚才哭得这么厉害……”

“我是胆小鬼,光是想一想他不爱我的样子,我就难受得不得了。”何芝兰又想哭了,她缓了缓开口继续道,“所以在他抛弃我之前,我先抛弃他,这样我就不会太难受了。”

“他为什么要抛弃你?你为什么要先抛弃他?”祝连良耐心劝解,“有什么话不能说开了吗?”

“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何芝兰说了出来,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他肯定是想要孩子的,与其让他纠结怎么抛弃我,不如我直接主动抛弃他。”

天下间最不能做的就是试探人心,何芝兰没法去想沉玉树变心的样子,所以不如她先变心。

祝连良摇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讲的,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我害怕。”何芝兰因为太爱他,更不能接受一丝一毫的被抛弃感,光是想一想沉玉树知道她不能生育后,脸上出现的一丝迟疑犹豫,她都难受得不得了。

祝连良叹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被妈妈逼着和她划清了界限。”

文革风暴,口号喊起来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多的是和主动和父母划清界限的革命小将。要革命就要真正与家庭划清阶级界限,要脱胎换骨,彻底改造。祝连良当时在的总政文工团也在文革风暴中,批斗大会开得停不下来,他的父亲自绝于人民的消息传来,他的母亲立刻就强逼着他和她划清界限。

“那不是我的选择,那是我母亲的选择。”

尽管这个选择在当时看来是非常正确,因为断绝关系后的第二天他的母亲就被抓进嘎斯送去了牛棚改造。

“这些年来,我每日每夜都是后悔。”祝连良以过来人的身份道,“我宁愿当时和母亲一起去牛棚改造,没了母亲消息的日子,我每天都活得生不如死。”

“她是你的妈妈。”何芝兰擦干眼泪,“你当然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去死,可我和他,我们……”

“你们认识多久了?”祝连良想了一会儿,问道。

“不到一年。”何芝兰回想,却觉得这一年简直就像是十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祝连良理解了小女孩的选择,转移话题道:“电影快开场了,还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吗?”

一年不到的感情,经受不起这样的考验。

沉素筠说的“一辈子很长很长”,何芝兰明白其中的意思。

电影看到中场,有人进来找何芝兰接电话,祝连良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听完电话,立刻疯了般往外跑。

张春芽已经开着军用吉普车来接她,从军区大院儿开进去,下了车,何芝兰顾不上看自行车的胡大爷跟她打招呼,直接一路儿往六号楼跑。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罗马柱楼梯一路奔上去,撞开雕花木门,老木家具上是喷溅状的血。

何芝兰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儿,赵如意满手是血地拿着电话,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沉玉树就躺在那个藤椅上,血从他身上流下来,到处都是,分不清到底是从哪个部位流下来的。

可笑的斗鸡眼绵羊娃娃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桃花眼紧紧闭着,眼尾不再泛红,而是发白。

何芝兰腿都软了,哭都哭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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