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石都点头,态度诚恳。
雷鸣一想也对,二娘跟大哥虽然占了中原之地,梁王也俯首称臣,但北有盛元洲,江东有楚王,未来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
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谈论儿女情长是给彼此找麻烦,还不如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当同袍战友,待日后二娘大哥坐了天下,再去把心意去说通。
雷鸣很能理解石都瞒着兰月的心理,“多大点事?还需要你因为这件事对我们行大礼?”
“你放心,不就是你喜欢兰姐但是不想让兰姐知道的事情吗?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更不会让兰姐知道。”
雷鸣信誓旦旦向石都保证。
“多谢。”
石都笑笑了。
雷鸣回头警告亲卫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谁要是在外面说了一句,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剁碎了喂狗。”
“雷哥放心,我们绝对不说。”
亲卫们拍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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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们虽不说,但架不住姜二娘与相豫都是人精,石都醒了,身体并无异样,第一个看到的人是雷鸣,但石都并未断袖,反应极为平淡,而雷鸣与亲卫们更是三缄其口,对石都醒来那日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这种风平浪静比波涛汹涌更引人关注,以至于姜二娘与相豫一边闹决裂,一边琢磨着石都身上的蛊虫。
很快,他们琢磨出来了——醒来之际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喜欢之人,石都看到了兰月。
他们又不瞎,看不出石都对兰月的关注,可兰月一心只想荡平乱世重塑九州,哪里会留意石都对她的关注?
兰月如此,石都怎会表明心意?自然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待大势已定,再把窗户纸挑开,到那时,是两情相悦还是孑然一人,便看石都自己的本事了。
夫妻俩在这种事情上极有默契,不用互通消息也知道该怎么做,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不忘极力配合石都,把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
而彼时被石都早留心的兰月,丝毫没有察觉这件事,她此时被姜贞派去盯着王懋林,防备王懋林突生奸计。
“石都是不是傻?”
以商溯在某些事情上的迟钝,不需要相蕴和刻意去瞒,商溯也猜不到石都喜欢谁,虽然猜不到,但不妨碍他因为这件事而埋汰石都,“石都心里定然有人,大可趁着蛊虫的机会将心意表明,而不是继续把事情闷在心里。”
商溯往嘴里送了一口茶,着实猜不懂石都的心思,“石都倒好,瞒得密不透风,生怕别人知道似的,他的喜欢又不是阴沟里的老鼠,何至于这般见不得人?”
“石都叔叔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就不要干涉啦。”
相蕴和笑眯眯把亲卫送来的点心往商溯面前推了推,“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商溯其实不是很喜欢吃亲卫们做的东西,做工粗糙,味道也一般,但不知为何,相蕴和总以为他喜欢吃,每次见他,总要亲卫们送来一份,时不时提醒他来吃。
“唔,知道了,我在吃。”
商溯不知相蕴和是为了堵他的嘴,听相蕴和催促他吃点心,便夹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
从少年长成男人的人嘴里吃着点心,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埋汰石都,相蕴和满意笑了笑,又与商溯道:“说起来,斥卫传来军报,说盛元洲识破了我阿娘阿父的计谋,如今已退守郑地,准备撤军。”
“他若撤军,开春之前便再无战事了,将士们与百姓们也能过个好年。”
“会不会再起战事,盛元洲撤不撤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母的态度。”
商溯咽下点头,分析说道:“你父母若追击,盛元洲必再战,你父母若不追击,郑地与中原之地便能在开春之前不起刀兵。”
相蕴和微颔首,“这是自然。”
“盛元洲何等人物?怎么看不出我阿娘阿父的反间计?我阿娘阿父如此行事,并非要盛元洲上当受骗,而是让盛元洲尽快退兵。”
“寒冬腊月,将士们受伤之后若再受冻,只怕性命难保。”
相蕴和声音温柔,把姜二娘的心思娓娓道来,“乱世之中战死之人不计其数,阿娘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死而改变自己的战略,可若是,他们原本可以不死的,而是因为阿娘的战略问题无端死在冬日里,以阿娘之心,自然是要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商溯微微侧目。
这大概便是世间将才与天下百姓求之不得的明主?
善用兵,多城府,是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视人命如草芥,可当然这样的事情能够避免,她会毫不犹豫改变自己的策略。
民轻如鸿毛,但民重亦如泰山。
商溯手指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忽而觉得与相蕴和在一起也不错,最起码,她的父母有一统天下的实力与野心,而现在,他需要在给她父母添上一道筹码——
“王懋勋的族兄王懋林乃盛元洲麾下第一将,此人看似端和,实则不择手段,若能帮助盛元洲夺取天下,他不会顾息任何人的性命。”
商溯说道:“盛元洲乃世间少见的君子,虽用兵诡谲,但从不伤人和,故而不必太过提防他,他麾下的王懋林,才是你父母重点关注的对象。”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相蕴和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早在盛元洲南下时,她便把盛元洲与王懋林的情况写信告诉了父母,而此时的她的父母,此时也多半在严密关注着王懋林的动静,避免自己在王懋林身上跌跟头。
相蕴和看了商溯一眼,“你怎么知道王懋林的为人?”
“早年王家与顾家互相往来之际,我被他陷害过。”
商溯面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此人阴险狡诈,乃十足的小人。”
相蕴和扑哧一笑,“看来你被他陷害得很惨。”
“没有,我才不是不是能任人欺辱的人。”
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商溯不太想提起,起身来到沙盘前,拿起旗帜调换位置,并起两指指向横在中原之地与郑地之间的郑水,只与相蕴和说战事,“若我所料不差,王懋林会用水攻。”
“水攻?王懋林疯了?”
相蕴和心头一惊,瞬间无心关注商溯的往事,“郑水若决堤,莫说中原之地,就连盛元洲的郑地都会被波及,让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葬身郑水,他怎么能行如此有伤人和的毒计?”
商溯掀了下眼皮,看着相蕴和的眼睛,“此计虽毒,但能彻底消灭你父母的三十万大军,更能帮助盛元洲一举攻下中原之地。”
“所以,他一定会做。”
相蕴和如同被人扼住脖颈,瞬间无法呼吸,待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吩咐斥卫,“快给阿娘传信,绝不能让王懋林做出这种疯狂举动。”
她知晓以阿娘阿父的心思缜密,必然早早派人时刻留意王懋林的动静,但她还是不放心,那可是近乎有百万之众的人命啊,她怎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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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王懋林从不觉得自己疯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当盛元洲的大军撤到足够远,当郑水不足以威胁到盛元洲的大军,这位毒辣的将军一声令下,开凿郑水。
他的行动很快被兰月察觉到不对劲。
“不对,这不像是加固郑水,而是要放水!”
兰月瞳孔微缩,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王懋林疯了!
兰月惊悚看着在河堤上忙碌着的盛军,寒意从脚底升起,顷刻间便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