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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春愿吓得打了个激灵,头越发低垂,带着哭腔:“小姐,算了吧,我怎么、怎么敢在郎君身上动手动脚。”

轻霜恨铁不成钢地啐了口:“你要是再这样胆小,我就真把你丢下,不要你了!”

春愿瞬间抬头,仿佛有了无穷力气般,急步走了过去,她不敢站在唐慎钰跟前,手颤巍巍地举起,准备戳一下意思意思就行,可始终不敢碰到人家衣裳。

“真没用!”轻霜气得抓住春月的手,要去打唐慎钰的背。

春愿使劲儿往后躲,甚至都哭了:“小姐,小姐你饶了我吧。”

轻霜叹了口气,放弃了。

唐慎钰早都料到这结果,他目不斜视,面上尽是嘲弄,喝了口酒。

这对主仆,沈轻霜泼辣大胆,虽出身风尘,但为了婢女竟敢打他,可见有些仗义侠气在身的,倒令人高看一眼,至于这个春愿,形容畏缩,举止脓包,乃卑贱之人。

蓦地,唐慎钰发现手背上沾了酒,他忙从袖中掏出帕子擦。

春愿看见男人这动作,猛地想起刚才他碰过她裹胸布时,就是这么嫌弃厌恶地擦手。

新仇旧怒,她一下子火气就起来了,恨得浑身抖、手痒痒,她扬起手,照着唐慎钰脸结结实实给了一巴掌。

巴掌声太大,屋里忽然就静了。

唐慎钰摸了摸有些发痛的下颌,皱眉一看,红殷殷的。

出血了。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她还是个烈女

春愿如梦初醒,抬眼望去,唐慎钰下颌处有条不长不短的血痕,他显然生气了,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手指头轻轻颤,似乎有种嗜血的跃跃欲试,忽然,他握住立在桌边的绣春刀,猛地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沈轻霜一把将春愿拉在自己身后,连退了数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强硬道:“这事是我起头怂恿的,有什么冲我一人来!”

唐慎钰眉头渐渐松开,那春风和煦的样子,仿佛什么事儿没发生似的,他从袖筒中掏出封信,放在桌上,躬身给轻霜行了一礼,笑道:“这是主子写给小姐的家书,火漆封存着,现完璧送到小姐手里,小姐早些歇息,在下明晚再来探望,告辞。”

轻霜松了口气,侧过身子:“请。”

唐慎钰提起刀大步朝外走,在经过两个女人时,特特停下,这次,他总算正眼看春愿了,这丫头个头和她主子差不多高,不束胸时身段玲珑窈窕,不输轻霜,样貌虽怪异丑陋,那双眼却如寒潭般澄澈,泪花点点,带着几许忧伤怯懦,可隐隐含着抹倔强。

她躲在沈轻霜身后,小猫儿似的,两只爪子紧紧地抓住轻霜的衣裳,低下头不说话。

“我倒真小看你了。”唐慎钰摸了摸下颌的伤口,冷笑:“手还挺狠。”

春愿梗着脖子,“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公子别太轻看人了。”

唐慎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挑帘子出门了,刚出去,就听见屋里传来两个臭丫头咯咯欢笑声,他啐了口,生生将这哑巴气硬吞下,极目望去,这会儿已至三更,雪还在下,将院中杂乱的脚印覆盖住。

唐慎钰快步走出抱琴阁,警惕地左右望了望,朝隔壁香兰院进去了。

今晚他花重金包了场,早都将什么小丫头、老妈子撵走,故而这时院子里静悄悄、黑洞洞的,惟有上房还亮着,时不时传来男女嬉闹调笑的愉悦声。

唐慎钰关好院门,大步走向上房,门虚掩着,他皱眉朝里瞧,屋里自是华贵无比,地上足足放了五只火盆,把屋子烧得极暖和,热气儿一簇簇往外涌,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十几道珍馐美食,圆凳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女,男的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表弟周予安,如今锦衣卫正七品的总旗,女的是欢喜楼头牌玉兰仙。

此时,周予安喝了杯酒,吃了条炙羊肉,抓起玉兰仙的小手,筷子头轻轻地在女人掌心划,痒得女人直打颤。

玉兰仙媚笑着问:“公子不是说会看手相?那究竟瞧出什么了?”

周予安煞有介事地瞧,忽然眼前一亮,故作惊讶:“手相说姑娘这辈子命注定犯桃花。”

玉兰仙人长得白,穿着件兔毛边的裹胸,春意阑珊间,脖子下红了一大片,她手托腮,做出天真之样,脚却轻轻地摩男人的小腿,娇滴滴地问:“那公子看出奴家要犯几朵桃花?”

周予安凑近,就在要吻上女人唇的时候忽然停下,坏笑:“几朵哪够?那得是一树,无数个好哥哥。”

玉兰仙粉拳直砸男人,媚眼如丝:“那公子要不要摘了奴家这朵呢?”

周予安手指划过女人的胳膊,笑道:“那我得问问这花香不香?”

玉兰仙挺起胸脯往男人身上凑,轻哼:“不止香,结出的桃子还鲜嫩多汁,不信,你就尝尝。”

门外的唐慎钰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了声,直接推门而入,果然,那对男女立马分开。

周予安忙起身相迎,笑道:“大哥你回来了呀,快来用点夜宵,别说,欢喜楼厨子的手艺还真不错。”

唐慎钰剜了眼周予安,没言语,默默用缎子将他的绣春刀包好,安放进橱柜中,随后,他大步走到圆桌那边,坐到上座,斜瞥了眼腻在周予安身边的玉兰仙,这女人模样秀美,微胖,但是那种珠圆玉润的身段,举手投足间风尘气尽显,言行粗鄙下流,奴颜婢膝,这么一比,沈轻霜主仆就有骨气多了。

“唐爷出去好久了呢。”玉兰仙忙起身,双手端起酒壶,替唐慎钰满了杯,殷勤笑道:“快喝杯驱驱寒。”

唐慎钰目不斜视,没喝酒,吃了块鱼。

玉兰仙被冷落了,面上讪讪的,她久在风月场打滚,自然知道这两位贵客里,这位唐大爷是更有钱、更能拿主意的。

借着端茶递水的空儿,玉兰仙不禁再次偷偷打量对比这两个男人。

周公子样貌不必说,和潘安似的斯文俊美,肌肤比女子还要细白,桃花眼含情脉脉的同时又带点阴柔,华服美冠,言行举止仿若大家公子般清贵,但独处时的坏劲儿又让人不由得陷入他的温柔圈套里。

而那位唐爷,样貌亦是一等一的好,和周爷不相上下,但更英朗硬气,目光坚毅冰冷,他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冰棱子,要将你看穿刺透,虽年轻,可有那种让你不敢放肆的气势。

玉兰仙将肚兜往上拉了些,拿起竹筷殷勤地给唐慎钰夹菜,蓦地发现男人下颌有条血痕,吃了一惊:“大爷,您、您的脸?”

唐慎钰自顾自吃菜,给周予安使了个眼色。

周予安会意,仰头望向房顶,惊呼:“哎呦,怎么有只马蜂!”

“嗳?”玉兰仙忙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去,“在哪儿呢?”

周予安忽然出手,瞬间打晕了玉兰仙,冷笑:“马蜂就是本官,专蛰你这种邪花。”他举起酒杯,与唐慎钰碰了下,嗞儿地声饮尽,煞有介事地打量着唐慎钰脸上的抓伤,噗嗤一笑:“怎么,被猫儿挠了?脸也红扑扑的,没想到沈轻霜竟是个烈女。”

唐慎钰没好意思说他在隔壁院儿的遭遇,只是淡淡道:“刚进去时遇见了沈小姐跟前的婢女,那丫头看见了我吓得尖叫,我忙去捂她的嘴,不当心被她挠了一爪子。”

“就那个丑货春愿?”周予安冲唐慎钰竖起大拇指,打趣:“她估计觉得你真想要取她初夜,稍微挣扎了下。”

唐慎钰横了眼周予安,疲累地捶打着肩膀:“方才我和小姐说清楚了,她的防备心很高,约好了明晚再谈一次,我猜她会叫她的情郎杨朝临与我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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