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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周予安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猛地昂起头:“你在小瞧谁。”他也懒得装了,“留芳县的事有一半以上都是我在出力,可我得到了什么?”

“你承认了?”唐慎钰顺着这个话头,紧跟着说:“你果然和裴肆有联系。”

“我承认个屁!”周予安直接否认,“没错,就是我弄大她肚子的,我怕去扬州睡她的事泄露,宰了海叔那几个贱奴,那怎样?我把她藏到京城了,又怎样?都是我做的,和外人没关系。我只恨自己还顾念点兄弟情,没找个好靠山,否则今日还轮得到你们这般羞辱我?!”

唐慎钰顿了顿,难不成真是他多心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推石门的轰隆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这空旷冷寂的地牢里,显得有些突兀。

唐慎钰扭头看去,是薛绍祖。

“我不是说了,不许进来打扰么!”唐慎钰出声喝。

薛绍祖目不斜视,躬身见礼:“大人,有急事。”

唐慎钰丢开周予安,大步走出牢笼,用帕子擦手:“什么事?”

薛绍祖微微踮起脚尖,低声道:“派去盯裴提督的人回来报,提督往公主府去了。”

寻她 :寻她

佛堂暖和得很,地龙烧得正旺,金炉里点了三支香,灰白的烟袅袅娜娜,萦绕在佛像身上。

春愿坐在书桌后,笔尖蘸了些墨,一笔一划在纸上写。已经坐了半个时辰,她不免有些疲惫,略活动了下发酸的肩颈,看见手背上的抓伤,忽然想起唐慎钰昨儿在平南庄子的话,还有他冷漠愤怒的样子,不免黯然起来。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喝那猫尿了,像什么样子!”

“她是我姨妈,对我有抚育之恩,你不要太过分。”

春愿指头摩挲着红肿的伤,默默落泪,云夫人不晓得内情,她护犊子伤我辱我,难道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你家人,你要护着、要报恩,想尽法子保周予安的命。

那我呢?我的小姐呢?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我知道你很难,可你知不知道,我恨,恨得夙夜难寐。

春愿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在纸上胡写。

这时,不远处裁纸的雾兰听见了主子的长吁短叹,无奈地摇摇头。

快到年跟前了,衔珠那蹄子忙着清点今年公主府各女使的采买、外放和合计各房各院嬷嬷丫头们的赏赐,算不得大事,就是累些,她一个人就能办周全。

恰巧,今儿邵俞的侄儿病了,就跟主子告了假,也家去了。

今晚主子跟前伺候的一等女使,只剩她了。

雾兰放下裁纸刀,沏了杯热茶,双手捧着端过去,温声道:“殿下累了,可口茶解解乏,您这两日累着了,明儿再抄罢。”

春愿摆了摆手,“一晚上才抄了几页,照这样下去,怕是后年都抄不完,你若是困了,就回去睡。”她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今晚就歇在这儿了,最近身上不舒服,夜里听到一点动静就惊醒了,小院附近不需要太多守卫,你叫他们都下去。”

“是,奴这就去安排。”

雾兰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借着烛光,她打量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打量着公主,这么美好善良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些事。

今年初,提督就是在这个佛堂里捉住了公主和唐大人,此事虽说上头严令禁止议论,可阖府上下谁不晓得呢,后头公主和唐大人的婚事定下了,有那起促狭鬼说笑,怕是将来公主要把这间佛堂改成喜房了。

谁能想到两人忽然就丢开手了,更有谁能想到,暗中横插进来个裴肆……

这世上的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主狠着心不见唐大人,嘴上也不饶人,可这半年来,她只要在府里,十日里有八日待在佛堂。昨晚出宫后,她一直待在这里,几乎寸步不出。

公主说是谨记太后的教诲,要静心抄经,其实,怕是在等唐大人吧。

雾兰心里慨然,怔怔地望着公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殿下面容变了些,更好看了,穿着雨过天青色的窄绣小袄,如墨般的头发用白玉兰长簪绾起来,眉眼间带着些许愁绪。

这么美,怨不得能走进那个人心里。

雾兰低下头,犹豫了良久:“殿下,提督在花厅等了您小半个时辰了,说是有要事,”

春愿头都没抬,淡淡道:“不是早都派人知会过他了么,我身子不适,明儿让他递帖子进来,我再酌情考虑要不要见他。”

雾兰小心翼翼道:“他说…想跟聊您两句唐大人……”

春愿手一抖,把竖写歪了,她将这张写了一半的纸揉了,重新铺了张,咕哝了句:“有什么好聊的,怕不是要挑拨离间吧,不见。”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阵骚动,听着像什么人进小院里了。

紧接着,佛堂门口守着的两个太监恭敬见礼:“奴婢见过提督。”

春愿心一咯噔,裴肆?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和抵触油然而生,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躲。可转而一想,怕什么,现在她今非昔比,已贵为公主,谅那阉狗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冒犯她!

“打发他走。”春愿赶忙给雾兰使了个眼色。

雾兰顿时明白,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出去了,刚掀开厚毡帘,一股清凉的寒意就迎面扑来,外头的雪早都停了,三个小太监正拿着大扫把清扫。

不远处,裴肆带了心腹阿余朝大步走来,他显然拾掇了番来的,穿着崭新的紫貂大氅,俊美的脸就像秋水洗过的玉,温润中又透着股凉意,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佛堂,眸中隐隐流露出不满、气恼还有怒意。

雾兰心里涩涩的,他进到小院后,直奔着“月亮”而来,一眼都看不到她这粒尘埃。

“提督怎么寻到这儿来了?”雾兰的话里带着点酸,款款见礼,冷着脸:“殿下不是派人告诉过您,今晚她不见外人么!”

裴肆冷眼横过去,并不搭理这个碍事的女人,就在他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这女人竟横身挡在台阶口。

裴肆剜了眼女人,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呵斥:“滚开。”

雾兰心好像被人扎了一刀,她撇过脸,手指向小院门口守着的侍卫,厉声喝骂:“你们这些吃干饭的,明知道殿下在此,来了外人却不通传、不阻挡,若是惊着了殿下,仔细你们的脑袋和九族!”

裴肆不屑地笑了笑,他撤回脚,恭敬行了个礼,抻长脖子,对着佛堂里朗声道:“小臣就算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打搅殿下的清静。”

他扭头看了眼阿余手里拎着的大食盒,笑道:“原是陛下挂念皇姐,今儿晚膳的时候挑了几样补气血的汤羹,特特命小臣给公主带来。陛下还叮嘱了几句,今日雪天严寒,皇姐务必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哦,对了,陛下还说,年底要忙朝堂、祭祀等事,他估摸着没时间来看您,您别往心里去。”

裴肆横了眼雾兰:“殿下,小臣带着圣上的口谕过来的,莫说府上的侍卫不敢拦,您也要出来叩谢皇恩的。”

佛堂静悄悄的,老半天没动静。

裴肆心里堵得慌,绕过雾兰,径直朝正门走去,手指刚触到毡帘,他停下了脚步,低头驻足了片刻,转而行到西窗那边,侧身而立,“小臣裴肆,给公主殿下请安。”

屋里的灯似乎也察觉到了股寒意,晃了晃。

春愿打了个哆嗦,那种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浓,她装作没听见任何动静,依旧埋头抄经书。

裴肆等了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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