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他的身上还穿着绛紫官服,腰间挂着金鱼袋,似是被人临时强邀而来,没来得及换下。
近了看,男人骨相英俊,眉眼间显露出来的不耐,又为他额外增添了几分桀骜,像是厮杀到最后活下来的孤狼,连沉默都透着致命的野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脸,的确是狙击利器。
“夫君,你怎么来啦!”虞秋秋一个越步停在男人跟前,气息稍乱,两颊因跑动而变得红扑扑的,眉眼间似乎衔着星辰满是惊喜,头微仰着看他,浑似只摇着尾巴待撸的娇俏小猫。
只可惜,她碰见的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他甚至不愿意多瞧她一眼。
“开宴了。”男人错身而过,敷衍了句没甚温度的话语。
虞秋秋立在原地,眼皮耷拉下来,刚还欢欣雀跃生机勃勃的一个人,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众人叹了口气,虞秋秋这京城出了名的娇美人,向来都热衷于拿热脸去贴褚晏的冷屁股,对此,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说说,明明不待见人家,可当初又为何要上门去主动求娶人家?这简直就是京城一大未解之谜。
上了台阶,丫鬟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凑近问道:“郡主没拿您怎样吧?”
虞秋秋虽然情绪低落,但仍旧义正言辞:“我与郡主相谈甚欢,何出此问?”
丫鬟瞪大了双眼,相谈……甚欢?
夫人莫不是在说反话!
丫鬟立马紧张地上上下下将虞秋秋打量个遍,确定衣衫没破也没皱,头上钗环也没少,眼角更没有红痕,这才勉勉强强收回视线。
只是直到扶着虞秋秋进了殿,她还在一旁派自怀疑人生。
咋的,郡主大了一岁,这就通情达理了?想开了?不妄想着篡夺她家夫人的正妻之位了?
虞秋秋拢了拢裙摆在褚晏身旁落座,安定了没一会儿,似乎不满意中间的距离,又悄悄抬臀往褚晏那边挪了挪。
丫鬟侍立在两人身后,简直没眼看。
刚还在外头被郎君当众冷落了一番,这才过去多久,又不长记性了,她家夫人这骨头呦,那就是个软的!
丫鬟恨铁不成钢,虞秋秋却开心得很,她发现她靠得越近,褚晏的脸色就越黑。
——“哇哦,调色盘!自动的!”
褚晏欲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循声侧首,奇怪地看向虞秋秋。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虞秋秋冒出星星眼:“怎么了,夫君?”
——“狗男人这是要走了吧?赶紧的!给我腾地方,正嫌不太宽敞呢。”
截然不同的语气,完全相反的意图。
见虞秋秋爱慕的神情实在不似作假,褚晏的眉头瞬间拧得更紧了。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幻听?
惊疑了这么一会儿,寿星已经来了,倒是不好再换座,褚晏面无表情往旁边移了移,尽可能地离虞秋秋远了些。
虞秋秋望向门口,长乐换了身衣裳,整个人也重新收拾过,提裙从殿门进来,步履稳健,半点看不出先前的凄惨痕迹,唯一的异常,大抵就是全程脖子僵硬,完全不敢看她。
倒是挺识时务。
虞秋秋笑眯眯地朝寿星举杯。
——“敬我这无处散发的人格魅力。”
褚晏忽地轻嗤了一声,更加确信,他果然是幻听了,就虞秋秋,还能有什么人格魅力?
回去得找太医看看了。
宴席正式开始,精美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地上,虞秋秋给褚晏夹菜夹得不亦乐乎。
褚晏提着一双筷子,简直无处下手,整个桌上的菜,都被虞秋秋给染指过了。
他黑沉了脸,正要将筷子撂下。
——“真好,我夹的都不吃,饿死狗男人指日可待。”
“咣!”
褚晏的筷子重重戳到了玉盘上,力道之猛,玉盘瞬间四分五裂。
他拥有了读心术
宴会结束后,虞秋秋和身边的丫鬟是徒步走回去的。
“郎君这也太过分了!他怎么能一辆马车都不给您留呢?还让您走路回去!”丫鬟愤愤不平地抱怨,气得跺脚:“您刚是没看见,那些夫人都在笑话您呢!”
虞秋秋拖着步子,怨气冲天,声音多少带出了点情绪,语调幽幽:“是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丫鬟陡然一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出来了,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震惊地看向她家夫人,却见她家夫人眼泪蓄了满框,将落未落,可怜极了:“绿枝,我的脚好像起水泡了,好痛啊!”
绿枝立马将方才的异样感觉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心疼得不行,将虞秋秋小心翼翼扶坐到路边的茶摊,继续骂骂咧咧郎君不干人事。
水泡多疼呀,明知道夫人身娇体弱,郎君居然舍得!
“估摸着还得走一刻多钟,奴婢背您吧。”绿枝自告奋勇地提议道。
虞秋秋抿唇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歇一会就好了,你走这么久也累了。”
呜呜呜呜呜,绿枝瘪着嘴,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她家夫人今天真的好坚强,放往常早就哭得伤心欲绝稀里哗啦了,今天居然把眼泪给憋回去了,难道这就是苦难让人成长吗?这也太令人心碎了,呜呜呜呜呜……
虞秋秋坐不住了,握拳率先起身迈步:“走吧,晚了夫君该担心了。”
该死,泪腺没有人家发达,哭不出来!
看着虞秋秋微颤的背影,绿枝哭得更汹涌了,郎君那般心如铁石的人,怎么可能会担心夫人啊。
都是自我安慰,强撑罢了!
绿枝没忍住,又暗地里咒骂了郎君一百遍!
但是,令两人没想到的是,等她俩踏回府里时,府上居然有太医候着。
太医拿出脉枕,目带怜悯:“褚大人让微臣给夫人看看。”
绿枝一整个愣住,怎么回事,骂早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狗男人居然良心未泯?
最后,虞秋秋受宠若惊地将手搭了上去,太医给她的手腕盖了张帕子,沉眉闭目,把得阵仗相当严肃。
虞秋秋几番欲言又止,她脚上有几个水泡,这把脉能把出来?
良久,太医收回手,又看了看她的瞳仁,询问了许多常识性的问题,最后,纳了闷地小声嘀咕:“奇怪,这脑子没毛病啊。”
虞秋秋嘴角抽了抽,那狗男人该不会是让太医来给她看脑子的吧?
他脑子才有病!他上下八百辈子全都脑子有病!
从太医那里要了点包扎的纱布和涂伤口的药膏,虞秋秋就让人送客了。
“郎君这是什么意思啊?”绿枝一头雾水地咕哝着。
关心了又好像没关心的,请了太医,最后拿药还得夫人自己问,就跟那挠痒却半天挠不对地方似的,真是急死她了,郎君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浅显的错误?
绿枝蹲床边给虞秋秋的脚挑水泡抹药包扎,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想不明白,仿佛她的脑袋也一并给缠住了。
床上的美人呼吸绵长,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侧趴着睡着了,难怪刚才她抹药的时候也没听夫人喊痛。
绿枝将用剩的一应物什收进小箱子,俯身牵来床里侧的薄被替虞秋秋盖上,现在虽已入夏,但早晚还是会有些凉。
夫人睡着时,侧颜有一种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