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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 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和裴小姐说。”许风吟轻轻颔首垂眸, 言语是带着礼节性的体贴,可她刻意避开的目光,以及话音落下后紧紧抿起的薄唇, 却让她的话听起来隐隐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人家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该是有许多话要私下里说吧, 还能分心花时间在意她,已是不容易。
许风吟的心空落落的,裹挟着酸楚沉了下去,犹如坠入了见不到底的深渊,但她的骄傲她的矜持,不允许她宣泄出她的抗拒和不悦,她必须一如既往的保持完美。
可再怎么表现的毫不在意,也终究是伪装下的表象。
也许温从谨和安娜看不出来,但裴绪安却一眼看穿了,她站在几步外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许风吟,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肢体语言中,品读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情愫。
温从谨跟着裴绪安走了人也不知去了哪里,而许风吟和安娜则回到了客厅,没多久后何伶素也来了,招呼着两人去了楼上的茶室。
温爷爷喜欢喝茶也喜欢看书,所以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温从谨力排众议亲自替他设计了一间茶室兼书房。
茶室装饰的古色古香雅致舒适,里面还有一间用屏风隔出的书房,桌上放着香炉,屋内弥漫着一股还未散去的檀香味,墙上挂着漂亮的字画,博古架上摆着一些雕刻好的印章。
阳台上甚至还有个喷泉鱼池,怪石嶙峋的假山上流淌着潺潺流水,几尾小鱼穿梭水中若隐若现,再配上古色古香的茶室,以及各种修剪漂亮的盆栽,简直就像走进了一个小型园林。
何伶素泡了茶,让许风吟和安娜留在茶室休息,她本想去楼下帮温奶奶做饭,但由于温从谨不在这,只能她留下招待两人,陪着一起聊聊天。
许风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全程就只有安娜跟何伶素在说话,她只在偶尔必要的时候才会开口说上一两句。
何伶素也习惯了许风吟的寡言少语,不过生性敏感的她还是看出许风吟有心事,正好楼下有人吆喝叫卖桂花糕,她便带着安娜下楼去买,正好给了许风吟一些独处的时间。
人都走了茶室就只剩下许风吟一人,耳边依稀能听到楼下的交谈声,可她不为所动的坐在茶桌边,定定的看着桌上茶杯里澄澈透亮的茶汤。
好半晌后,许风吟终于起身走到了阳台边,她抬眸眺望远处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似想要吐出压在心头的郁结。
许风吟想要尽快平复纷乱的思绪,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恐怕她迟早会做出无法自持的举动,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允许自己乱了分寸。
然而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在许风吟极力想摆脱糟糕压抑的情绪时,好巧不巧她偏偏瞥见了远处村口槐树下的两道身影。
隔着很远,可许风吟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温从谨和裴绪安,她们坐在树下紧密的靠在一起,看不清样子更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那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亲密。
许风吟怔怔望了许久,然而当她想避开目光时,她看到裴绪安站了起来,然后附身贴近温从谨,而温从谨也配合着仰起头,两人的身影慢慢靠近,最后交迭在了一起。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隻无形的手攫住了许风吟的心臟,死死的捏紧揉碎,她的脸色腾的变得苍白,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因为太过用力指尖甚至颤抖着透出青白之色。
理智告诉许风吟,她们不会在那种场合做过分亲密的举动,可她们的动作看起来却像极了亲吻,尤其是温从谨仰头迎向裴绪安的动作。
墙上的画,初见的喜悦,情难自禁的拥抱,以及那句带着哭腔的我好想你,一切的一切无不透露出,温从谨对裴绪安强烈的情感依恋。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哪怕…这么多年没见。
许风吟的目光逐渐失焦,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唯有不远处那两道身影依旧清晰可见,如针扎般刺痛着她的心臟。
正巧这时,安娜端着一碟桂花糕探头钻进了房间,她看到了独自站在阳台的许风吟,快步走了过去。
安娜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塞了一嘴桂花糕,像隻小仓鼠似的,她走到许风吟身边迫不及待的把碟子递了过去,由于嘴里塞满了东西,她说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这个什么花糕真好吃,你也试试吧。”
许风吟没理会安娜,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安娜凑到她跟前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异常,于是安娜立马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循着她的目光望见了远处的温从谨和裴绪安。
“她们又在干什么!”安娜被惊得一口气把嘴里的桂花糕都咽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她给自己顺了顺气,然后指着两人跳脚:“小温怎么回事,她到底和那个姓裴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安娜的话彻底将许风吟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她快速的偏开头转身背对着安娜,故作镇定冷冷开口:“她们是什么关系,都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
安娜欲言又止格外心疼的看着许风吟单薄颤抖的背影,就在刚才许风吟转身时,她分明看到了许风吟那清冽好看的眸子里泛开朦胧的水雾。
认识这么多年,安娜见惯了许风吟冷静到近乎绝情的做事风格,但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易的看穿许风吟的逞强,这大概也是因为许风吟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完美克制住内心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