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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棠人瘦精干,她披风夹雪后归来,却依旧精神翼翼。
“宗主。”
“回来了。”玲珑掀开眼看她。
她朝玲珑行了个礼,目光睥睨郑医修,仿若有几分不满似的。
郑医修见她来了,顿时也不说话了。
初棠面上藏不住事,隻说到:“方才听闻郑医修与宗主谈话,属下不这般以为。”
被人当面拆了台子,郑医修自挂了脸,只是她嘴角依旧勾着不说话。
玲拢眉毛一挑:“棠左使有何见解?”
“宗主有所不知,属下在这二十年来,在青阳峰安插了不少谍者,她们纷纷表示,贺长老本就是一个宽厚仁爱的人,尤其她对她那小弟子,更是宠溺有加,我看她对宗主这些,还不及她对她小弟子十分之一。”
不及十分之一?
玉玲珑的脸挂不住了,她引以为傲的她对她的好,竟只是贺连衣玩剩下的。一想到那封信,她的心笃笃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妒忌,还是其他什么。
郑医修则持有不同的看法,她独自伫立,自然呈一股慵懒姿势:“是吗,可外界传言毕竟是传言,我没亲眼见着夫人对她的小弟子好,只见夫人对我们宗主好。”
初棠目光炯炯,带着些许严厉:“郑医修一直在西海岛内,又怎么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那贺长老十分善于伪装,依我看偶看,这一切都是做出来给宗主看的,宗主没感动,你倒是感动得不行。”
“呵?”郑医修吸了口气,嘴角往下一拉:“夫人本就怕水,却敢于跳入黑河救出宗主,再一己之力斩杀九婴,棠左使见识广,也没见过九婴吧,九婴是什么,是上古凶兽,夫人拚死保护宗主,这岂是能装的?”
“你!”
初棠一个习武之人,自然说不过她。
玲珑也听得烦心,手掌重重拍在案牍上,发出声响:“好了。”
她拢好胳膊上的金丝披肩:“自然是她人好,而不是她隻对我好,我难道还分不清吗?”
此话一出,纵然是郑医修辩驳得厉害,却也落了下风。
初棠敛了敛眉,恭恭敬敬:“宗主英明。”
郑医修意兴阑珊,转身收拾好药箱:“棠左使和宗主必定有要事商议,属下告退。”
她斜背好药箱,步履匆忙退了出去。
玉玲珑的心沉了沉,右手支着雪白的下巴,因着冬日紫外线弱,她又成日不出门,原本就白的肌肤此刻又亮了两个度,她就像是自带反光板,将那一身红衣衬托得愈发鲜亮。
初棠躬身往前:“宗主,苍栖谷来信了,宴请我们参加团儿的百日宴。”
她双手举起,手里捧着一封请柬,红色信封,封口处用烫金扣子系上,扣子上还缀着一红色丝绦,做得十分别致。
玲珑拿在手里垫了垫,眉头轻压,让她看上去有几分薄怒:“他们这日子,过得还真是省心。”
初棠埋头回话:“他们这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如今如烟身体恢復打好,也该让她为宗门效力了。”
玲珑自有掂量,她端起面前的蜂蜜茶细细吹了吹,轻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你给如烟拟一封书信,也让她做做准备,七日之后,我们合欢宗便会带着大礼,去恭贺钱掌门。”
她顿了顿,唇角微勾:“不对,是恭贺清衡掌门。”
“是。”
初棠大喜,眼神闪烁:“宗主果然英明,属下还以为,你与贺夫人相处,生出了怜悯之心,不愿意下手。”
“哼。”玲珑哼笑着:“我又怎么会忘记。”她低头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若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会和她双修。”
贺连衣就是一块蜜罐子,和她合修这几月以来,她即会照顾孩子,又会照顾她,把她养得细腻滋润,她就像是掉进了粮油缸的小仓鼠,一直吃啊吃,甜蜜得不知道滋味。
但是她心中清楚,怀中的那封信,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时刻提醒她,贺连衣喜欢她小弟子,贺连衣对她好,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这番宁静的岁月是她四百年来从未经历过的,是那么地甜蜜,柔和,就好像一场大梦一般。
只是这场梦快要醒来了。
她住在梦幻的泡泡里,看见那刺破梦境的针近在咫尺,她不由醒了过来。
“昔日贺连衣联合宗门,对我宗门所做作为,我半分也未曾忘记,我自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对我所做的,我必定百倍奉还。”
初棠眼眸泛光,有了玉玲珑这句话,她的心顿时安了下来:“属下这就去准备贺礼。”
脚步声笃笃远去,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踏出了一种战士即将奔赴战场的诀别之感。
玲珑的心也不上不下的,她抱着海星暖手宝紧紧拽了拽,还有七日,她离復仇就更近一步,为何心里会惴惴不安。
就像是心口栓了块巨石,不断地把她往下拽,往下拽。
她抓着心口处,锦衣绸缎被她抓得起了褶皱。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十分轻快,又听闻婢女们纷纷跪成一排,轻声唤了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