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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似是没有听见童念青对她的嘲讽,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吗?”
又看了眼童念青微敞的领口,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要不是为了保全明逸的名声,你还能囫囵个站着和我说话?”
童念青被江澜阴鸷的模样吓到了,不由后退几步,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又没有强迫她……”
江澜深吸一口气,迈出的脚步如有千斤一般重。
终于,她看见了如破布娃娃般躺在床上流泪的明逸。
江澜鼻尖一酸,她快步走上前,几乎不敢多看一眼,扯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明逸身上,径直将其打横抱起,明逸罕见地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一双眼始终失焦地望向前方。
江澜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明明一小时前她还满心期盼着和明逸一起过生日,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埋怨明逸交友不慎,羊入虎口而不自知,同时也恨自己的疏忽,口口声声说着要照顾明逸,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许是夜来风急,明逸在江澜怀里无助地瑟缩一下,江澜将明逸抱得更紧了些,并用脸颊贴着明逸的额头安抚地蹭了蹭,道:“别害怕,马上就到家了。”
江澜把明逸抱上车,刚想发动引擎,一直如木偶般沉默的明逸却突然挣扎起来,第一个动作便是去拧车门开关。
江澜眼疾手快地将车门落锁,明逸见逃离无望,又开始用双手用力拍打着车窗,力道之大,就连车身都因此产生了轻微的晃动。
江澜怕明逸受伤,半是强迫地将明逸抱进自己怀里,不论明逸怎么踢打挣扎,甚至用力咬她的手背泄愤都不曾松开半分。
她紧紧抱着明逸,温柔地接纳了怀中人一切因情绪波动而做出的暴戾举动,一双手不住安抚拍打着明逸颤抖的脊背,像哄小孩子一般低语:“乖,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明逸用力推着江澜的胸膛,终于压抑不住崩溃的情绪,嚎啕大哭道:“你现在满意了吧!看着我被骗,被耍,你很开心是不是?”
江澜知晓明逸此刻正处于崩溃边缘,于是不再多说一句话,隻是沉默地忍受着明逸如海啸般滔天的情绪宣泄。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难堪,最绝望,最见不得人的时候出现……我隻是想有人能喜欢我,仅此而已啊,这很难吗?为什么倒霉的事总是降临在我身上,从小到大,我就没有顺畅地活过一天!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死在那不见天日的筒子楼里,也好过在这一次又一次绝望崩溃。”
“都是因为你,都怪你!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会变得这么不堪,因为有你我才会变得这么倒霉!江澜,我恨透你了,你为什么不能去死啊!”
明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耳边满是一阵赛过一阵的强烈耳鸣。
真的好难受,每次呼吸都像有钢刀划过气管。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今晚根本不是江澜的错,要不是江澜及时出现,她绝无可能如此顺利地走出酒店大门,可她依旧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样懦弱、蠢笨的自己,无法接受口口声声说着厌恶和独立,却还是需要依靠江澜才得以“苟延残喘”的自己。
一切声嘶力竭的尽头,都源于内心深处对自己无法根治的厌恶。
江澜再一次拥上她,这一次,明逸已经没有力气去推开了。
她在等,在等江澜对她的最后宣判,等待两人就此彻底分道扬镳的分岔口。
可她等来的却是一个浓烈到近乎窒息的吻。
江澜一手扣着她的头,正闭着眼不容抗拒地与她接吻,明逸看见江澜眼中溢出的泪水,如两行盈盈流动的小溪,逐渐打湿彼此紧贴的双颊,落在相互纠缠的唇瓣间,苦涩微甜。
江澜几乎是虔诚地吻她,边吻边止不住地呢喃:“我喜欢你,明逸,我喜欢你。”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于此瞬停滞。
江澜哭得比她还惨些,明逸从未见过江澜在她面前哭成这样,一时间竟失了语,溢出唇边的,隻有一声声带着哭腔的颤音。
“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江澜望着她,眼泪依旧淌个不停,“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再勇敢一点对你表白,就不会发生这许多事了,也不会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
“明逸,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从前我不懂,隻以为是逃避不了的责任,是枷锁,是还债,是恩怨纠葛,我不愿面对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隻能一次又一次推开你又拉回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复又涌出的泪水模糊双眼,明逸呆滞地任由江澜抱着吻着,这句话她已经等了太久,可终于等到了,内心依旧如寂静荒原般苍凉。
她试探地伸出手,缓缓回抱住江澜,不确定道:“我还是不能……就这么原谅你,但我愿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让我重新爱上你。”
明逸正挂着耳机在公交车站等车, 此时是上课时间,站台上只有她一个人外加一隻橘猫,橘猫与明逸对视一眼, 十分熟稔地过来蹭她裤腿,明逸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吃食供它碰瓷,橘猫当即“面色一变”,嗷呜一口咬在明逸刚刷过的小白鞋上, 随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