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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沈朝意目光复杂的扫了一眼易清灼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抿抿唇,犹豫两秒,还是开口“我看你的肋骨之前骨折过,手也有一些愈合的旧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不是最近才受的伤,而是要追溯于五年前,八年前,而且恢復的也不好。
一看就没有很好的接受治疗,也没有好好静养。
“那些,是在监狱里受的伤。”易清灼脸色变了变,原本一触及到以前的事她都习惯保持沉默。
但内心那点希望沈朝意和她保持距离的心理作祟,易清灼甚至刻意咬重了监狱两个字。
仿佛是在提醒沈朝意,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她易清灼是个坐了十年牢的杀人犯。
沈朝意料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当易清灼毫无波澜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似乎透过那句充满悲凉的话看到了年仅十八岁的易清灼被扔进如龙潭虎穴的监狱里的场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可是看那些伤,和易清灼一身的戾气,沈朝意心莫名被震了一下。
也让她原本组织好的措辞在易清灼的无所谓下变得哑口无言。
沈朝意的反应落入易清灼的眼中,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意外。
易清灼很满意沈朝意惊愕中透着畏惧的反应,但放在身侧的手却毫无征兆的捏紧。
“沈医生不知道我那些事吗?”易清灼似笑非笑。
她很轻松的提起那件事,甚至带着笑。
沈朝意脚下一退,那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易清灼无所谓的笑,乍一听,那么像嘲讽,但转眼间,她眼里却只剩悲凉。
大概是光也眷顾
沈朝意咽了咽口水,“我知道,有所耳闻。”
“所以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沈医生那么费心。不过,很谢谢你救了我,我听说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已经被放弃抢救了。”易清灼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挺平静的,“谢谢,沈医生。”
这句疏离感十足的话说完,病房内就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和外面走廊的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
易清灼执意推拒沈朝意的善心。
沈朝意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稳住心神,“你是我救回来的,送你康復出院,这是我的责任,我当然会有始有终。我是医生,你是病人,又怎么谈得上不值得费心?”
末了,沈朝意又说“你是怎样的人,与我对你的治疗没有任何关系。你犯错了,会有法律惩罚你,剩下的,你只是我的病人。”
易清灼抬眉,对沈朝意的话有些讶异。
看了一眼她一眼,声音挺冷的“沈医生对所有病人都是这样吗?”
“你觉得你是例外吗?”沈朝意反问。
“是。”易清灼如实相告。
她活了快三十年,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医生对她这么上心。
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温润知性的医生。
她接受了太多恶意,无论去做什么,认识她的都带着一种厌恶的眼光看她。
而沈朝意明明知道那些事,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丝毫不影响她对易清灼的和颜悦色。
易清灼不习惯,下意识的推拒着这些善意。
“那就是吧。”沈朝意笑。
沈朝意说的例外是单独对易清灼格外上心,而易清灼说的例外是因为她过去坐过牢的原因。
两人话里藏着意思对方都没有参透,但还是诡异的达成了共识。
易清灼垂眸,不看沈朝意的脸,保持沉默。
沈朝意指尖捏紧单肩包的带子,等了半分钟,“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再过多停留,沈朝意转身,脚踩着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声音。
“沈医生。”等沈朝意走到门口的时候,易清灼开口。
闻言,沈朝意原本已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回身“怎么了?”
易清灼说“警察是不是找过你了?”
沈朝意一愣。
她刻意没有告诉易常欢,也嘱咐过陈雅不要到处乱说。
但易清灼还是知道,大概也是习以为常。
“嗯,找过了,但你那时候没办法接受调查,所以他们就回去了。”沈朝意回答。
“因为我的事他们最近可能经常来找你,麻烦你了,如果影响你正常工作的话,可以给我换一个医生。”输液管里面的液体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掉,易清灼眉目冷淡。
沈朝意嗓音柔柔的,“不麻烦,你好好休息。”
门一开一合,病房里便再也没有了那抹窈窕身姿。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独属沈朝意的淡香,清冽温柔,让人牵魂梦绕。
可是易清灼清楚的知道,那只是自己幻想的,或许是上次在网吧上药的时候,也可能是她来网吧找弟弟和她谈话那次,反正不会是在医院里,易清灼记住了沈朝意身上的香水味。
在医院里的沈朝意虽然脱下了白大褂,可身上也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不会有那抹只有靠近她很近才能闻到的馨香。
是潜意识的联想。
易清灼眉心拧紧三分,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那个文件夹。
不知道多久,易清灼才再次沉沉的睡过去。
“妈,我回来了。”沈朝意脱下大衣,换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