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你好。”姜烯举起还插着针头的手,“我临时有点急事得办理出院手续,还麻烦帮我拔一下针。”
护士抬头看向吊瓶,里面的液体流的差不多了,拔针倒是可以,至于出院——
她疑惑地翻了翻手上的病历本,上面“留院观察”四个红字醒目非常,于是婉言劝告道:“姜先生,事情再忙也没有身体重要。”
“出院的话,还是要先问问您的主治医师,看他那边的意见再做决定。他比我们更了解您的情况,对您的身体也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姜烯等她说完后才摇了摇头,重申道:“不用了。”
护士看他一副说不听的样子,心里暗骂了句不懂事的东西,也不再多劝他。
医院里不听话又自以为是的病人不计其数,她们一天天的见过太多,全都是医闹事件的源头。护士又是个夹在中间难做人的职位,不劝吧,对不起自己的职业道德,劝吧,到时候病人不领情还嫌烦闹起来,还不是得自己收场。
得不偿失,索性点到为止。依着流程叮嘱了一番后,便带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而与医院的安静不同,天地山庄眼下正热闹着。
曲清北刚跟导演交涉完,转头却见董酥白还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便悄走几步绕到他身后拍了一掌。
“董哥,你干嘛呢?还不快准备,台本都拿来了。”
董酥白将手机关了静音,闻声转回头,顺势应了句:“就来了。”
他们运气好,赶上的这期录制恰巧是全季最轻松的一期。
导演给出的主题是享受自然,一是为了宣扬户外运动,二是为了促进山庄的观光发展,至于这最后一点,也是想借着这次节目给忙碌的众人一个冠冕堂皇休息放松的理由。
能租借上镜的景区自然没有简陋一说,各类供应点应有尽有,脑子里想的到的基本都能找到。
脚下的休息厅设计的也十分新颖,围绕大堂形成扇形排布。房与房之间相连相通,左右两边各有一扇双推门,关上是一人一间的私密空间,打开就是一条加长的大廊道。
节目组在做准备工作,董酥白便沿着附近随处看看。
“喜欢这里吗?”是唐兴言的声音。
“确实是个好地方。”董酥白实话实说,“抽个没工作的时候过来度假倒是挺好。”
“以后怕是没什么不用工作的时候了。”唐兴言走到他身边,依次跟他介绍起里面的设施,“估计也是怕人太多拉低体验感,这里每天接待的游客有限,平时想来还得提早排队抢票,节目组包下它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你还挺熟悉这里的?”
“那是,我经常过来玩。”唐兴言转着散落在耳后的头发,温声道,“人生在世啊,舒服才是首要目的,不得到处搜刮点好玩的地方,趁还有时间多去享受享受。”
“这么说也是,谁知道明天跟意外那个先来。”董酥白停在一处栏杆旁,手肘撑在上面,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晃过,他垂眸看下去,是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盒子。
“这是什么?”
“之前电影杀青的庆功宴上就想给你。”唐兴言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条钛钢材质的男士项链,“可惜王导那人你也知道,酒欲重的很,硬要拉着我拼酒量,等他肯放过我的时候你们早就走完了,这不就没送出去。”
“不过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他玩笑道,“你可别嫌弃啊。”
董酥白看着启开的盒子摇了摇头,浅笑着推了回去:“不会嫌弃,但是无功不受禄。”
唐兴言像是早就有所预料,见状也不觉得沮丧,将其放在栏杆上,状似不经意道:“酥白,我之前翻过你的微博,你跟你男朋友没在一起了吧。”
他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却不是。
董酥白隐隐猜到了什么,没回答他,而是轻微勾起嘴角。
“兴言,你不会真的把剧本里的东西当真了吧?”
“都是一起演过的剧情,为什么不能当真呢?”唐兴言倒是没料到他这么直白,索性也试探道,“你知道我的性取向吗?”
“知道。”董酥白道。
可能取向相同的人之间有种特定的磁场,乃至于他跟唐兴言接触没多久后就察觉了一二。
唐兴言在他那声“知道”后就没了下文,过了许久,才像缓和气氛般的开口道:“不说这个了,来找你前小姜刚给我回了电话,说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董酥白摸不清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便随口“嗯”了一声。
唐兴言也学着他在姿势撑在栏杆上:“你跟他认识吗?”
“认识。”出乎意料,董酥白没有反驳,“怎么了?”
“没怎么。”唐兴言道,“就是这期的任务都是些跑跑跳跳的体力活儿,他电话里说你有低血糖,让我提醒你身上带点巧乐力。”
“我听他这话说得挺熟练的,就猜你们应该认识。”
董酥白眉头一挑,应道:“小时候是邻居,长大了是同学,认识也不奇怪。”
唐兴言笑笑没说话,亮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放东西,你也快过来吧,免得一会儿导演催人了。”
“至于这个——”他点了点栏杆上的盒子,缓声笑道,“你就当是我想追你,送过来的敲门砖吧。”
他说完就抄了近路走回去,董酥白咂了砸嘴唇,他看得出来唐兴言对自己没有感情,说这些话的目的自己也能猜个大概,毕竟娱乐圈里也不是没有合约情侣的先例。
只是他不明说,自己就不点破。
这盒子扔了收了都不合适,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拿回去找个时间还给他。
他沿着原路回到大堂,摄影机也刚好闪起红光。
导演将各组的任务卡派发下来,随着一声笑眯眯又不怀好意的“比赛开始”,众人连忙各自组队去山庄里寻找游戏点。
唐兴言说的是真没错,实打实的体力活儿。八个人分成两组,比的就是完成任务的速度,几乎全程都不歇停地四处找点,对于董酥白这种生命在于静止的人来说显然是种折磨。
笼黑的镜头犹如放大镜一般无时无刻跟在身后,言行举止样样都不敢疏忽。陆陆续续几个小时的消耗下来,等总导演好不容易喊了声“收工”,众人顿时仰天叹息,卸下伪装了一天的勃然摊成一片,该扶树的扶树,该撑地的撑地。
导演对此见怪不怪,乐呵呵地摆摆手让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综艺宣传时虽是借着“全程跟拍”的名头,可背后的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除了必要的剪辑外不可能完全不给嘉宾私人空间。
好不容易能歇下脚,董酥白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他让其余人先去玩,自己则坐在一处长椅上休息。
二十几岁的身体,五十来岁的体力,这是姜烯以前逼他锻炼时常用的话术。
有一说一,这话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本想含块巧克力缓缓,可在口袋摸了半天,除了刚刚顺手揣进去的游戏纸条外什么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面前多出来一块阴影,紧接着是一包熟悉牌子的巧克力豆。
“来之前还特意让言哥提醒你带上,哥哥怎么又忘记了?”
不要喜欢他
这阵日头正悄然西沉,姜烯整个人融在逆光里,董酥白乍一眼只能模糊地看清一圈轮廓,被余晖度了层细碎的光,显得引目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