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唐兴言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董酥白摇了摇头,“分心了。”
姜烯抱着一筐佩剑道具过来,听到动静也朝他看了一眼。
董酥白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快速调整好状态让导演再来一条。
这条需要吊威亚,他跟唐兴言中间还有一个女演员。轻功的荧幕效果看得潇洒自如,但真正拍的时候吊线提住身体太久,腰部跟胯部都容易发酸。而且相比吊机而言,人力拉更方便控制力度,所以剧组大部分原地腾空的戏份用的都是人力。
董酥白这遍情绪代入完整,没出什么问题。几人在空中说完台词正准备下来,拉绳的人手上力度却一下没把握好,女演员下降到一半整个人突然猛地往下坠。
她离地面少说也还有两米多,董酥白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自身重量增加,控制绳子的人没反应过来,连带着他也跟着一起往下掉。
董酥白出于本能想替她垫一下,意料之中的落地疼痛却没有袭来,左右两边都有人拦过二人的身体帮忙往前缓冲着小跑了几步,随后一起重心不稳摔跪在地上。
“董老师!唐老师!没事吧!”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导演连忙放下扩音器往这边赶,工作人员也齐齐地向这边跑来。
“你怎么样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董酥白转头才看见问话的是唐兴言跟姜烯。
“没事。”他站起身说道。
女演员落地的时候严重崴了一下,没多一会儿脚踝就肿了一大圈,工作人员赶紧跑上来把人搀扶下去。
唐兴言腰上也在下落的时候被钢线扯得酥麻,下意识地“唔”了一声,周边立马有人围上去关心他的伤势。
姜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上手,只用眼神在董酥白身上检查了一遍:“董老师,没摔到哪吧?”
董酥白下落的缓冲基本都在姜烯身上,见他握拳的右手正往下渗血,眼里一急,也顾不上周围还围着有人,拉过他的手就翻了过来。
掌心上被线一路磨出了条长口子,横过了整个掌面,光是看着都觉得火辣辣的疼。
工作人员跟上来看了眼,也倒吸一口凉气:“医药箱里有酒精跟碘伏,我让人带你过去赶快清理一下吧。”
他喊了喊旁边的女孩,董酥白见状拦下他的动作,凝声道:“不用了,这条刚刚导演说过了,我带他过去,你们先去忙别的吧。”
他说着也没管工作人员什么反应,带着姜烯就往旁边的休息区走去。
唐兴言被众人围在中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董酥白的背影上,轻轻皱了皱眉。
我现在也在你身边
剧组的医药箱东西还算齐全,董酥白看到手中的酒精,脑子里不自觉就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小时候的姜烯一直被他那个痴迷公主的老妈当成女儿来养,他自己事儿多又怕疼,生病了要去医院打屁股针,两个医生合力都压不住他,最后还是姜爸爸出面凶了他几句,他才老实就范。
只是后来相比打针他更讨厌喝药,这才慢慢对打针没那么抵触。
至于平时磕碰出来的那些小伤,每次上药他都得在旁边演一出哼哼唧唧的独角戏,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但奈何这招屡试不爽,董酥白跟姜妈妈就吃这套。
所以怎么跟姜烯斗智斗勇,董酥白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坑蒙拐骗妙方。
他拆了包新的棉签,手上动作还没做完,姜烯便用生理盐水顺着掌心的伤口一点点淋了上去。等董酥白看过去的时候,那条长口子上早就被他重新用碘伏浸覆了。
他吸着气轻轻“嘶”了一声:“用碘伏就好了,酒精消毒愈合得更慢。”
董酥白给他递了根棉签,调笑道:“今天怎么不跟以前一样鬼哭狼嚎喊疼了?”
姜烯三下五除二地贴了张创口贴,语调理直气壮:“以前那是看你在我旁边,我故意喊疼让你心疼我的。”
董酥白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的笑容寸寸褪去,拿了张白纸对折,在他伤口上缓缓扇着风。
能准确知道该用什么不该用什么,清理的流程跟家常便饭一样娴熟,他身上那些疤,大概也都是他像今天这样自己处理的吧。
董酥白没看他,接过棉签帮他打转涂着药:“我现在不是也在你身边吗?”
姜烯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微一怔愣,直直望向他,好一会儿,才把手伸直在他面前。不远处还有别人,他只能放低声音小声道:“哥哥,开始痛了。”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一张创可贴横过来刚好遮住一半,董酥白帮他贴上另外半张,避开伤口在他手腕上惩戒性地拍了一掌:“剧组有很多负责保护演员安全的工作人员,下次不许像这样跑过来了。”
姜烯依顺地点了点头,董酥白对上他含笑的视线,从里面不难看出他就是当下敷衍几声而已。
二十四岁的姜烯跟十岁的姜烯一样,永远积极认错,永远死不悔改。
“兴言今天是最后一场戏,拍完这段就杀青了,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董酥白问道。
姜烯看了眼航班信息:“六点半的,四点从剧组出发,五点多就进去候机了。”
四点吗。
董酥白把医药箱整理盖好,算了算自己的时间,这个点他抽不出空:“没法去送你了,晚上到那边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姜烯撑着脸幽怨地叹了一声,“又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哥哥了。”
“不是还有手机吗。”董酥白把姜烯的微信挪到置顶,“有空就给我打视频,我能接一定会接的。”
姜烯轻笑地看着他,余光扫见导演在冲这边招手,便让董酥白先过去拍戏,自己收拾好东西后才跟上去。
剧组档期本来就安排得紧,给唐兴言准备的杀青宴就显得有点草率,一束捧花一个三层蛋糕,几张合照跟一条微博宣传。
董酥白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收工,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今晚开播,毕竟是他的综艺首秀,不知道会被剪辑成什么样,心里总归是有点忐忑。
他自诩是个天生就没有综艺细胞的人,接不住梗也不知道怎么带动气氛,但好在没什么偶像包袱又豁得出去,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镜头下的模样看起来就特别呆傻。
他看了一大半,愣是给自己看尴尬了,觉得只能用“无聊”来形容,但粉丝却意外地很买账,弹幕上跟自己有关的基本都是夸奖的话,看这个趋势两期播完也能圈不少路人粉。
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弹幕,屏幕上却弹出一条视频消息。
是姜烯发来的。
董酥白当机立断舍弃综艺按了接通,对面看背景应该也刚到酒店,床上的行礼摊开摆得乱七八糟。
姜烯嫌屋子里面闷,走出阳台坐在地上跟他讲话,看到他还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哥哥才收工吗?”
“没有,回来有一会儿了。”
董酥白调亮了台灯,让自己的脸在镜头里清楚些。浴袍随意开叉到下腹,发丝的水渍沿着肩颈线流进胸口,冥冥的光圈让他连弯腰擦头发的动作都彰显色气。
姜烯盯着他看了许久,欲言又止,摊开双手长叹了一声。
董酥白看得好笑:“怎么了,一脸丧气样?”
“视频里见面跟现实里见面果然不一样。”姜烯揣着手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