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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那呆板又无助的模样,被恐惧浸透的双眼,一边摇头一边把手臂抠得鲜血淋漓……哪还有半点初遇时在马背上一眼就惊艳了他的恣意少年的影子。

结婚三年,两人相敬如冰,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仅有过一两次点到即止的亲密,都在季庭屿意乱情迷的发情期。

而贺灼那无数个燥热难消的易感期都无人安抚,只能靠疯狂打拳来发泄。

对婚姻的责任约束着他没有出轨或外出觅食,但代价是他再没给过季庭屿好脸。

张口冷嘲热讽,闭嘴阴阳怪气,甚至把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少爷小姐带到他面前示威奚落。

贺灼思及此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打的嘴角豁出血。

高耸的喉结攒动着轻颤,扶着棺材的指尖深深按在红木上用力到泛起青白,却根本不敢去接那一小团毛毛。

“小屿是怎么……他在叙斯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收到的去叙斯特采访的委派信是假的,记者部根本就没派人过去。有人把他骗到那里,拿走了他的装备和通讯工具。战争爆发地在一所小学附近,他为了救那些孩子,死在了火场里。”

“是谁。”贺灼面色阴沉得骇人,狭长的眼眸深不见底。

“还没查到,只知道他的队伍里出了奸细。”季听澜说到这又恨毒地看向他:“说起来,小屿的死,贺总不是也大功一件吗?”

“这次任务那么危险,本来不该由他去,但他嫁给你三年,你欺负了他三年!把人带回来给他看就算了,还要在他生日当天邀请一帮舞女少爷来家里开party,他受不了了才接下那次任务!”

犹如被当头一棒砸开了脑袋,贺灼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没吐出半个字。良久,他才组织好语言:“他是……被我逼走的?”

贺灼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张着嘴巴,眉心不敢置信地紧紧拧着,表情由僵硬逐渐变得失控,两行泪狼狈地滚到脸上,再不见半点冷静矜贵。

“可我没想在他生日那天开party,我只是、只是故意说给他听,想刺激他一下,让他对我服个软,别再对我这么冷冰冰——”

“故意说给他听?刺激他?”

季听澜要气炸了,一拳砸在他脸上:“小屿和你结婚前精神状态就已经很不好了,医生说他的抑郁症严重得随时都有可能自杀,你非要把他娶回去,就是为了刺激他?虐待他?你他妈还是人吗!”

“砰”的一声闷响贺灼被打倒在地,喉咙里猛地涌出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溅起血沫,他顾不上擦,浑身僵硬地转过头,牙齿在打颤。

“你说什么?小屿他、他有……?”

而季听澜的表情比他还惊讶:“你不知道?他在你身边三年,你不知道他生病?!”

贺灼表情空茫,面色惨白如鬼。

季听澜突然想到什么,心脏陡然悬到嗓子眼:“他的耳朵被炸弹炸伤,一直都弱听,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贺灼摇头。

“腿上的旧疾呢?他不能久站不能着凉,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贺灼还是摇头,嘴里渗出更多的血丝,在他惨白狼狈的一张脸上流淌着,如同干旱的沙地上皲裂的纹路。

“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他弱听,还总是在他不回话时奚落他;不仅不知道他腿不好,还非要他陪同去酒会一站站半个晚上,害他摔倒出丑;不仅不知道他有抑郁症,还故意刺激他,冷落他,把他活活逼走,逼到战场上……

“是我把他害死的……”贺灼嗤笑一声,绝望至极地低下头,犹如一只被悔恨吞噬的困兽:“可我是他的丈夫啊……”

本应爱护他,陪伴他,尊敬他的丈夫,却连他病成这样都没发现,还要把他从一座地狱拉到另一座地狱里,亲手送上绝路。

贺灼想起这三年少得可怜的点点滴滴,想起季庭屿每次离开去战场时故作潇洒地和他挥手告别。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两人总会有下次重逢的机会,那就等到下次再说吧。

下次再见面时他就烤季庭屿最喜欢的栗子蛋糕给他,告诉他: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就是忍不住堵气,我不是性欲旺盛到每天都要做,别恶心我好不好?

但他们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了。

他的小猫被那场大火烧化了……烧成了焦黑的一小团……

贺灼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离开季家的,他只记得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昏迷了,然后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季庭屿。

但那是一场噩梦。

因为他看到了季庭屿的死状。

伤痕累累的oga躺在学校的残垣断壁上,小腹开了个血淋淋的大洞,拖着两条中枪的双腿满地爬。

爬不动了就躺在血泊里,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说临终遗言。

他说:“哥,今年的结婚纪念日,我又没能赶回去。但你应该没什么所谓,毕竟我在你面前只会招你厌烦。

其实,我没有不喜欢你,在雪山上就已经喜欢了,但工作原因,我必须立刻回去,没能要到你的联系方式。

家里出事时父亲推我出去联姻,我不愿意,可知道那个人是你,我没多想就同意了。

结婚那天晚上用枪指着你的头,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恶心你,是我自己的问题,那件事之后,我就很害怕触碰别人,会把人害死,但我没机会再解释了,我没力气了,撑不下去了。

这辈子就这样吧,我都认了。

可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想再经受这一切,也不想再喜欢你……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汹涌的火舌一口吞掉他的小臂,季庭屿疼得撕心裂肺地嚎叫,滚作一团。

他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只能变回小猫,把手里的东西含进嘴里,抬头绝望地看向再也无法回去的家的方向,然后被猩红吞没,变成焦黑的一团。

贺灼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他紧紧攥着的东西,那是在雪山上初遇时,自己花25块钱买给他的纪念品石头手链。

梦醒之后,他打开装着季庭屿“尸体”的锦盒,在那团焦黑的毛里挖出了一小块被烧黑的石头。

那一整夜,alpha悲痛欲绝的痛哭传遍了整座庄园。

每一株被吵醒的花和草都知道了他痛彻心扉的悔恨。

但季庭屿不知道,他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数月后。

贺灼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呼嚎的山风仿佛有人在痛哭。

他身上除了一件形似蝙蝠的彩色翼装外再没有任何安全设备,稍有不慎摔下悬崖就会粉身碎骨。

他已经瘦脱相了,嘴唇青灰,眼窝凹陷如枯鬼,右手臂上缠满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渗出大片鲜血,顺着血流的方向往下,右手断了一根小指,刚断的,切口处还糊着黑红的血肉。

面色苍白的教练员第二十三次和他确认:“贺先生,您真的要翼装飞行吗?”

贺灼呆了半晌,麻木点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翼装飞行——世界八大极限运动“尾崎八项”之一,死亡率高达30,是名副其实的向天赌命。

有人说翼装飞行时许的愿望有很大几率成真,因为挑战者在用生命和上天作赌注:如果平安无事,心愿就作废;如果一命呜呼,梦想就成真。

贺灼自然知道这当不得真,但他已经走投无路,别无他法,只能把心愿交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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