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有什么在很蛮横地入侵自己的大脑,像是想要篡改什么,神经被挑动的刺痛牵动着全身。
在理智崩塌之前,陈景不顾手上不断流着的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咔——”
轻微一声响,在整个空间里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火光熄灭,暗红色的光陡然间暗了下去。
之后是剧烈的震动感。
阿特沙在崩塌。
看着手上已经逐渐消失不见的碎片,还没来得及确认这样是否就算是完全结束,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景转头,看到的就是一双不带丝毫波动的眼睛。对方打量着他们,像是在确认什么。
在短暂时间之后,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看向特搜队的方向,淡声说:“往这边走,不要回头。”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易就可以被地面塌陷的声音掩盖,但三个人还是清楚听到了,确认晶体已经碎无可碎后站起来,按照他说的做。
他们从已经没有再动弹的巨大肉堆上跳下,摸黑走过残破街道,走过十字路口。
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看到了黑暗中的人影。
在他们身后,白光大盛。
整个空间骤然亮了起来。倒在地上的干瘪的尸体,儿童的玩具,翻倒的垃圾桶,废弃的长刀,所有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巨大的肉堆在白光中开始一寸寸无声炸裂,消减,于静默中消散,不留一丝痕迹。仅剩的一个头颅上的脸畸形地扭曲,空洞的眼眶死死对着站在面前的人的方向。
白色碎发下,原本浅色瞳孔逐渐改变,和【0】之前的暗红如出一辙。
江于尽的能力是毁灭。
【0】在暗处造出有生命的异种,那他就是在明处毁灭生命。
抗拒不了,躲避不掉,【0】只能清醒着感受自己的死亡,感知身体的消减,短短的时间像是生命一样漫长。
在只剩一个头颅还在时,扭曲的脸突然笑了下,不怀好意,又带着绝不会彻底死亡的自信。
它观察研究了这么久的人类,好的没学多少,自大和阴狠倒是学了不少。
“你留了一手,放了个分身在外面,想要靠着这个分身卷土重来。”
江于尽看到这个笑知道它在想什么,并直接打破了对方的幻想,说:“但你分身也该死了。”
晶体代表的是这东西绝大部分的能量,没了晶体它会无比虚弱,虚弱到无法支撑一个副本,无法创造新的异种,但不会立即死,只要有机会,它还可以再造。
但是很可惜,这样的机会应该是没有了。
头颅上的脸开始逐渐扭曲。
看来它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分身已经死亡。
——
沙滩外,商业街深处,老旧的海上用品店里,柜台后仍然坐着头发花白的老人。
店里走进两个人,进来后就把店门关上。
原三水叼着烟,问一边的人:“监控处理好了?”
石布点头。
没有过问坐在柜台后的老人的意思,他们直接把卷帘门拉下,顶上的电灯成了这个店里唯一的光源。
老人抬眼问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把火。
人皮之下全是猩红的肉块,在火里不断扭动着。
理发店老板眼皮略微抬起。石布在一边发出感叹的声音:“哥居然知道他有问题。”
【0】在不断研究自己,也在不断学习和观察人类。一个无亲无故朋友死完,还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开了家店的老头子就是观察人类和试图融入人类的绝佳选择。
看着肉块越烧越小,理发店老板转头问:“那人鱼呢?”
“应该已经在了,”石布挠头,“他说他在海里游,比我们坐飞机快。”
理发店老板又点了支烟。
他就知道江于尽这个人坏心眼子多着,把他半夜从被子里挖出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让他送飞机场。
这个人不仅自己半夜坐飞机,还要他把石布挖醒带到这边来解决异种,还要他顺带把当饲养员当得上头的人鱼王也挖来。
也得亏找的这两个人脾气还算好,说来就来。
深海底下,白光越来越大。
巨大的肉堆和城市一起湮灭在了光亮中,不留丝毫痕迹。但是江于尽仍然站在原地,就这么垂眼看着异种原本所在的地方。
这个即将毁灭又无比明亮的世界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和最后游戏里一样,和几年前一样。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不止他一个人。
一侧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在他面前站定。
他陷进了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怀抱,耳边是有力的肌肉和稳健的心跳声。
徐同归摘下黑色作战手套,用干净的手穿过怀里人的头发,带着他仰起头,铁灰色瞳孔直视对方,说:“我还在,儿子还活着,这次没有人死在这里。”
江于尽对上他的眼睛,之后懒散垂下,彻底把脸埋进了人怀里,半晌之后闷声喊了句:“徐同归。”
“嗯?”
江于尽隔着布料传来的声音有些发闷,说:“我想吐。”
“……”
他说得真心实意,徐同归沉默了一下,之后选择拍拍背。
——
在下船时的河边,原本通道上面静止不动的海水又开始流动了起来,逆着重力的方向不断向上,在不远处的桥面垮塌挡住去路之前,所有人上了船,包括后来出现的三个高中生。
胡砾之前在查江于尽的时候看到过陈景的照片,所以认识,虽然不明白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知道事出有因,暂时没问,把几个人安置在了一个房间里。
他们见证了一个城市的覆灭。
地基崩塌,海水倒灌,光亮不再。
海水像是有意识一样,在船驶上通道后就开始自觉动起来,周围的海水不断排开,暗涌和浪潮影响不到他们。
分明没有人控制,船却就这么轻易又快速的从深海驶出,不断向上。
l到了一定距离后,周围不再漆黑一片,他们能看到光,和在光下的海水里游来游去的鱼。
他们出来了,离开了那个满是离奇和压抑的地方。
有人站在甲板的栏杆边看着海水,之后眼睛一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游过去,但再仔细看时什么也没有看到。
旁边有人问他:“是看到什么了吗?”
这个人揉了下眼睛说:“好像看到一条蓝毛的鱼,尾巴老长。”
他说:“大海真是神奇啊!”
船成功回到了海面,这里风平浪静,头顶是蓝天白云,宁静得好像之前经历的事情像是不存在一样。
但船甲板上的裂口和蹲角落的白头发的人,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之前经历的都是真的。
站在船上的人默契地悄悄看向搭角落上吹海风的白毛。
这个人和徐队是之后上来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扛过深海的压强平安上来的,总之回来了。
白毛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在上船的第一时间就表示自己需要一个人吹一会儿风,从上来后一直到现在,一直都在那不听吹,连徐队在递过晕船药后也没敢再去打扰过。
清清楚楚有见过这个人的只有当时和徐同归还有胡砾一队的人,其他人充其量也只见过背影,一直好奇这人是谁。
但一队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