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断章
宋婵早退了,她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就往市里的方向行去。
冷静的思忖支撑下,她决定先从家里入手,弄清陆向珩和她之前发生的事,之后再拿确实的事实向季佳泽解释,要不然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乱。
无论如何,她作为当事人,必须以负责的态度处理这些感情纠纷。
今晚我有事要回一趟市里,可能会留宿,你回家记得给罐罐洗个澡噢。她拨弄着手机屏幕,犹豫修改半天最终发出这么一条消息给季佳泽。
季佳泽很快回了好。
这个时候应该是课间休息,但他及时的回复却让她心下漏了一拍。
早退是因为是在过于心烦意乱,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打开车窗,让风卷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发丝或重或轻地拍在皮肤上,让她间或地放空了一会。
但一想起刚才知晓的事,宋婵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的思绪逐渐翻飞,只能攥紧袖口,寄希望于事情还能有所转机。
该如何否定一段被自己遗忘的感情呢。
她只能逼迫自己回想起来。
指纹解锁开厚重的房门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过来开门的母亲。
她像是刚赶回来,身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带着极少的妆容,看见宋婵回来之后略显担心地用那双包含哀愁看着她。
江之遥是典型的南方家庭出生的女儿,带着近水生养而出的愁绪和温婉,宋婵祖父信佛,连带着整个江系都沾染着浓郁的佛气,说话做事都很平和,是极少产生争执的一家。
但江之遥幼时寄在祖父友人家长大,直到快满成年才接回家里,与慈眉善目的祖父气质不同的是,宋婵的母亲总是有着哀愁的面容她是极爱操心的性格,对宋婵住宿在外的明里暗里的关照不曾少过,但她也极为尊重女儿的隐私,至今没有擅自去过她的住所。
看到她时,宋婵心里悠然而出的宽慰却被一种别扭的情绪给置换了,她说不上来是何种情绪,只归为是自己心里有事,到家里也无法放下心中悬石。
回来了?先进来休息一会,陈姨听你要回来,临时去加了你爱吃的几样甜品。江之遥露出好看温柔的笑容,将宋婵引入家中。
坐在沙发上,宋婵喝着新沏出的红茶,看母亲翻看着桌上的中文杂志,心情逐渐平和了不少,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听说你上上周末没去医院复诊,医生给我打了电话问是什么情况。记忆这方面,恢复了些吗?江之遥合上杂志,带着些许关切紧张地问她。
上上周末有事,和同学出去玩了一趟。宋婵摇摇头,说:没有恢复的迹象,还是记不起来,不过现在已经不头疼了。
她下意识隐瞒了季佳泽的事,无论家风如何,高中早恋这种事还是不让家长介入的好。
不疼就好,恢复记忆的事情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就行了,不碍事。江之遥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宋婵下意识有些想偏开,但又暗自用手捏了捏大腿,乖顺地坐在原地。
这次回来我想问一些事情,关于当时车祸的具体情况,那天,是不是向珩哥出国的那天。宋婵犹豫着问出了话。
啊,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向珩是那几天出的国,可是太匆忙了,我们都没来得及送他。江之遥眼里又重现了那种淡淡的担心,然后你又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她叹了叹气。
那那几天,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宋婵适时打断了母亲的感叹。
这,我不太清楚,那时我正忙着茶州的事,要问不对劲的话,估计得问向珩吧。你们俩关系比谁都要好,我们大人有时都插不上话。既然江之遥这么说了,那果然没办法从他们这边得到证实。
宋婵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她真的和陆向珩在一起了,肯定也会瞒着家里人,以免他们扩大事态,直接让谈恋爱变成谈婚论嫁。
宋婵想了想,便放弃了从母亲这边探话的想法,决定一会等吃完饭去隔壁找陆向珩再好好谈谈。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帘发现窗正对着的卧室灯是亮着的,让宋婵愣了几秒。
陆向珩的父母终年在国外生活,所以一定是陆向珩回来了。她这么想着,对面的窗帘便适时打开了,手里还扯着窗帘的陆向珩愣了愣,随后很快和她点了点头示意。
宋婵跟着点点头。
这是他们彼此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恍惚间看到那边的陆向珩怔了怔,他低下头按了几下手机,随后放在耳边,静静地看着宋婵的方向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宋婵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接通了电话,应了句喂。
陆向珩温和的声音随着电话底噪响起:一会来我家谈谈吧。
宋婵隔着两块玻璃看他,感觉时间突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陆向珩回家后换上了居家的中式常服,扎起来的头发放下了,温顺地搭在肩上。这是他的习惯,她还记得,这种熟悉感让她不禁松下许多中午他带给她的压力。
她遥遥回想起小时候因为江之遥的一些恶趣味,让他留了一段时间的长发。虽然在离开她家后便剪短了,此后再也没留长过,但那副模样仍停留在她幼时的记忆深处。
如今去了国外半年多时间,他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剪发,一直留着,今天见面时她都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又留回了幼时的长发。
但她不会认错的,任何一个见过陆向珩的人都不会忘掉他这份动人心魄的美丽。
她从小浸染其中,深谙这种渗透人心的力量。
此时看着他,对自己深信不疑不可能的底气,险些就要就地解散了。
她忍住上涌的心绪说了声好,随即拉上窗帘,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的温柔是深藏在骨肉中的,只有透过障目的烟雾才能窥见他们不经意间散落而出的爱意;而有些人的温柔是止于皮相的,陆向珩的温柔可以说是一把握不住的镜花水月,却在举手投足中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在很长的时间内深入人心,效果极强,无人幸免。
正如下午初见她时还会透露出不少的愠怒神色,而现在却能坐在茶室内给她洗茶,始终带着温和的神色,你看不清他到底在思量些什么。
她并不擅长和这样的陆向珩打交道,这是他对待外人的往常态度,所以她才很明了地知道他在生气,而且原因估计还全在她身上。
那件事宋婵刚想开口,一杯冒着热气的毛尖就递到她面前。
问我之前,你不如说一说你失忆的情况,我刚回国不久,和之遥阿姨只联系过一次。所以失忆这件事他只知道个大概,但在细节上却模糊得不行。
宋婵想了想,迫于他生气时端着的模样,把失忆的情况大概和他描述了一些。
陆向珩听着皱起了眉,问道:我出国那天你来机场找我?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宋婵反问。
我不知道,我们前一天就说好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有联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陆向珩拨弄着桌上的白鹤茶宠。
所以你能说一说么,我们之间被我遗忘掉的事。宋婵直入主题,想要早一些让心里的石头落下。
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很想知道。陆向珩有些嘲弄地笑了笑,又说道: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有新男朋友了,你把我们之间的事忘得干净。我拿什么和他争。
宋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得句句在理,就算知道他们真的在一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