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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厨房里又恢复沉默,王鹤玲却没有走。弋戈忽然想起,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按照正常的交流礼仪,她现在是不是该反问一下你为什么也起得这么早?

有来有往,气氛才不至于太尴尬。

但她对于和人寒暄这件事实在生疏,尤其在这人虽然是她亲妈但她俩其实不熟的情况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问,王鹤玲先开口了:“我来吧。你还在长身体,应该多睡会儿,以后别起这么早。”

说着,她又要去拿那个竹刷。

弋戈看见她手上的纱布,反手一闪,“不用。你不会。”

她麻利地涮好锅、加上两瓢清水准备煮面时,余光瞥见王鹤玲黯淡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不应该说“你不会”,而是“你受伤了”或者“你手不方便”——她又后知后觉地开始斟酌用词。

弋戈的大脑又空白了一会儿,她在思考是否需要解释一下。

但王鹤玲没给她这个机会,她看了弋戈一眼,默默走出了厨房。

三碗面条出锅,王鹤玲把弋维山叫起了床。

弋维山明显还是没睡醒的晕乎状态,却直觉地开始捧场,呵呵笑着说有老婆女儿一起给他做早饭也太幸福了。他扯着笑在餐桌边坐下,还非常有表演意识地搓了搓筷子表达自己的兴奋与迫不及待。

弋戈见他这样,忽然觉得这是个错误的片场,他们三个都是蹩脚的演员。

又或者说,该和他们俩搭戏的不是她。

弋维山呼呼嗦着面,吃得满头大汗了,拿起手机说:“爸爸有个老同学请吃饭,就在他家里。小戈一起去吧?”

这次不是询问了,是带着不容拒绝意味的邀请。

是老同学和村领导的分量不同?还是家宴和小荷酒家的吸引力有差别?弋戈心猿意马地开始想。

她想不出来,然后回答:“我就不去了。”

弋维山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咳了声道:“这个是爸爸高中最好的兄弟,你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你的。还有你小时候,爸爸和他一起骑摩托,带你去山上玩……”

不知道为什么,弋戈很抗拒他打回忆牌。

她的小时候,并没有这两号人。

因此她直接打断了弋维山的话,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江城?”

弋维山和表情骤然僵住,王鹤玲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低下头去。

弋维山放下筷子,尽量笑着问:“小戈…不希望爸爸妈妈在这里陪你吗?”

“不是,”弋戈说,“但你们就算在这里,我们也没多长时间在一起。你很忙,我也要去小外公家。”

“怎么会……爸爸妈妈在这里又没有事情,不忙。”弋维山干笑着说。

弋戈不想同他争论忙不忙的问题,好像她在祈求他们的陪伴一样。她淡淡地说:“但我很忙,我要去小外公那里练琴。”

沉默不语的王鹤玲终于发话:“那个唢呐就不要练了,我昨天跟你外…陈爷爷说过了。”

“为什么?”虽然早有准备,但弋戈还是没控制好语气。

王鹤玲被她的厉色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雍容的样子,淡淡地说:“不合适。”

“就是呀小戈,你这花季的年龄……哪有小姑娘去吹唢呐的,还是在葬礼上,看起来多不像话。”弋维山帮腔道。

弋戈一时失语,不是无言可辩,而是觉得根本没有辩的必要。

太荒唐了,她想。她自由自在地长到这么大,习惯了自己做决定,习惯了独自消化一切情绪,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现在忽然冒出两个人,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凭什么?

“我没觉得不像话。”弋戈面无表情地说。

眼前三碗面还冒着诱人的热气,一张小小的方桌上,弋维山坐在上座,弋戈和王鹤玲相视而坐。

如果用相机把这一刻的画面记录下来,想必也是无比温馨吧。

可弋戈吃不下去了。

半个多月来她心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叫软弱的温情,不断呼唤着她心里尘封多年的那点期待;另一个叫直觉的冷漠,训诫她认清现实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这一次,后者终于飞踢一脚,把那点软弱的温情踩在脚底,还泄愤地跺了好几脚。

“我的事,你们管不着。”她把筷子一撂,起身走了。

第17章 他发誓他没有想去桃舟找弋戈的意思

国庆长假第三天,蒋寒衣在家里快躺发了霉。

放假第一天蒋胜男在机场接到一通电话,说好的新疆七日游眨眼就泡了汤。在母上的威逼利诱下,蒋寒衣被迫“主动选择”了最新的游戏机,然后就被蒋胜男一招手喊了辆的士扭送回家。

此刻范阳正坐在他床尾的地板上,拿着他用血泪换来的任天堂 3ds,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电视打游戏,嘴里还兴奋地飚着各种带脏字的语气词。

蒋寒衣被他吵得脑仁疼,一脚踹在他背上,“闭嘴!”

范阳浑然不觉,挪了下屁股继续打游戏。

“……”

蒋寒衣用被子把脑袋一蒙,烦闷地嚎了声。

“怎么了你又?”范阳打完一局游戏,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柄,“不想在家就跟兄弟出去啊,溜冰?打球?去网吧也成!”

外面人挤人,蒋寒衣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范阳抬脚踢了踢床上蛄蛹的人,“啧,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是想写作业啊?哥们儿陪你……哦不,找班长陪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滚!”

范阳哈哈大笑,抬头的时候看见他书桌上还放着三块金牌。

“哟,大户啊。”范阳走过去把金牌掂在手里,“你咋没上交?夏梨不是说她假期想想怎样设计个造型一起挂么。”

蒋寒衣头埋在枕头里,“弋戈不也没交。”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平平无奇,可偏偏就正好接上了范阳诡异的脑电波。

他眼一眯,看向床上继续憋闷的寂寞少男。

不对劲。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以往蒋寒衣和他聊天,几乎从来都不主动提女生。青春期男孩子对异性有很多好奇,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凑在一块儿百无禁忌地评比班上谁胸大。这种事,蒋寒衣几乎不参与,顶多就是心不在焉地听一耳朵,配合着扯嘴笑一下。

范阳福至心灵,想到运动会那两天,蒋寒衣呆鸟似的问弋戈那个问题,还有弋戈手里的校服,以及 3000 米比赛蒋寒衣跟牲口似的玩了命地跑、跑完了看向看台又一脸失落……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人家一哥早就交了。”范阳幽幽地说了句。

“什么时候?!”蒋寒衣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不知道啥时候。”范阳耸耸肩,“反正夏梨说她把金牌放桌上了。她最后一天不是没来么,耍大牌。”

“我怎么不知道?”蒋寒衣呆呆地问,又瞪他一眼,“你不做狗仔真是可惜了,别乱给人扣帽子。”

“谁让你不回教室,领完奖就走了。”范阳轻飘飘地说。

蒋寒衣坐在床上,似乎很疑惑弋戈怎么又那么爽快地把金牌交了。

范阳趁乱添了把火,“这大哥就是个怪胎……那天凶巴巴说不交,自己又啥也不说把金牌留桌上,搞得夏梨犹豫了半天不敢拿。”

蒋寒衣把杯子一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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