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逐渐感到冒犯,终于在他某次又来找我借卫生间洗漱时,清楚告知他让他以后除非很急,否则都用外面的公共区域。从那以后,他与我攀谈的次数才减少。
书房住的是另一个女生,姓黄。在我印象中,她为人礼貌,性格也不错,更不冒犯他人,这已经很好了。但唯一一点令人头疼的是,她是个程序员,加班不可避免,十点回来是常态,有时十一点多才回。
尽管她已经很注意小声洗漱或洗澡,动静也在所难免,对于我这种不熬夜的人来说,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折磨,其他离卫生间门近的室友更是不止一次向她提出意见,她实在没办法,就把洗澡时间改在早上,因为她上班时间稍晚一些。
但这就又有个问题,小次卧姓孙的男生弹性打卡,我观察他偶尔会借见客户的名义睡懒觉,我早上八点多出门,还不知道他和姓黄的女生起了冲突,是我出门后看见二人在租客群里吵架,男生说女生掉头发堵地漏,女生说男生纯粹找茬。
我看着都头疼,要不是我在主卧,我也逃脱不了这些矛盾。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鸡毛蒜皮的事。
例如孙先生被廖小姐逮住用了人家的牙膏香皂和沐浴露洗发水,把自己弄得香喷喷,又晃去厨房用黄小姐的酱油醋,孙先生嘴硬说“我就是没注意拿错了,你以为我想洗这么香”——我甚至认为他比何运兴还过分,推卸责任、贪小便宜、私用他人物品。
又例如公共区域的位置规划、卫生打扫、倒垃圾的轮值,水电气宽带缴费的均摊,谁用多用少都要细算……
“唉——”我一边做实验,一边跟任娜和白霜吐槽仅两周来堆积的烦心事,摇头长叹。
任娜乐了:“这两天实验室里全是你的叹气声,特别那天晚上你加班,研发的在你隔壁,人家回头问我实验室以前是不是有人猝死在岗位,怎么老听见若有若无的哀怨叹息……”
白霜在旁边笑:“你的运气好像是有点儿那什么,我和娜娜的室友都还挺有边界感的,虽然有时觉得他们冷淡,但仔细想想,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合租环境下很难得的好品质。”
我幽幽看了她们俩一眼,心里真闹鬼。
还有一件事没处吐槽。
今早出门前,我从冰箱拿出我的早饭,程序员黄小姐正好起早,她友好地站在我背后,微微探身问了句我在吃什么,算打招呼。我对她印象不错,和她聊了两句,一起坐在餐桌两侧各吃各的,吃完收拾好,我先出了门。
司昊顺路开车过来捡到我,然后,司昊在我肩膀上,看见了一根女生的长头发。
司昊:“?”
我:“!”
那瞬间,我想起曾被吃醋的司昊支配的恐惧,当场求生欲爆棚,花了好长时间去解释清楚——程序员的头发真的会在风中飘零。
可司昊仍然一路寡言少语,与我在电梯间分开时也表情淡淡,我知道……他应该是心里不舒服,正克制着呢。
我又像实验室怨鬼一样叹口气,继续投入工作。
我的新项目分配到和任娜、白霜一起做,这次需要验证某款试剂盒,在使用全血、干血斑、组织、骨骼、毛发、体液、烟头、擦拭纸巾等不同类型检材提取出的核酸进行后续实验时,稳定性好不好、从低量到高量的适用范围广不广。
现阶段属于“内测版本”,首批内测当然是员工先“上号”进行样本采集——也就是内部把能自采的样本先搞定,相互手指头扎针采血斑、卫生检验专业出身的同事帮忙采全血、自己拔头发吐口水、抽烟同事给烟头……要求样本数量和检材种类都要丰富,采不了的组织骨骼再找客户合作,或用动物代替。
别的都好说。
任娜笑容诡异:“小云天儿,精斑样本的志愿者你号召好了吗?匿名也好羞耻——这个提取我可不做啊!”
我:“……”
下班后,我拉住心情不太美丽的司昊。
我明明在做正经工作,却面颊通红,难以启齿:“司老师,你能不能……帮我采集一些样本呢?”
作者有话说:
小云天:我是在认真工作啊
“样本采集”
司昊的车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
司昊问我:“可以。什么样本?”
我嗫嚅:“……精斑样本。”
司昊没听清:“嗯?”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精斑样本!”
司昊:“……”
密闭车内开着空调,我身上却好像有热气蒸腾。
我和司昊做过亲密的事,但……要把他的东西作为检材带进实验室,这真的好羞耻。
我号召同事们积极参与当志愿者,所有检材都匿名,大家报名很踊跃,相互采血很有意思,唯独精斑样本……大家基本都当场拒绝。
我没办法,咬咬牙,自己肯定得上,回头再把毛康陈礼张薪他们强行拖下水。
其实对于严肃而严谨的实验环节,无论血斑还是精斑,它都只是一份样本而已,但人们就是这样,总是情不自禁联想样本采集的过程,并无法避免地给这个过程带上一点颜色。
我们所有的技术工作者其实都该端正态度,但社会环境和心理难关总是一个坎,就连我自己,在向司昊提出请求时都是“别有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