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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误鸠百足霜

 

绿盈盈的洛水,金灿灿的阳光,悦耳的笙歌围着画舫飘绕。清风徐徐吹来,恰似滑爽的丝绸拂面。两岸青山逶迤,田野秀丽,无不呈现出诗情画意。杨广几达忘我境地,此刻,他完全抛弃了皇帝的矜持,快活得像个孩子,在船上跑来跑去。目睹杨广无忧无虑的样子,萧娘娘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绽放开甜甜的笑意。杨广停步在船头,右臂搭在云妃香肩,左手牵住梦秋纤指:“二妃请看,两岸景色美不胜收,朕心大悦,何不作诗一首,为朕助兴。”云妃要抢头筹:“妾妃献丑。”她略作沉思,徐徐吟道:碧波泛华舟,轻风伴君游。月明星稀后,云雨效绸缪。杨广不由把她搂得更紧些:“好个云雨效绸缪,朕今夜定不放过你。”云妃故作娇羞:“愿万岁今夜乘妾妃的轻舟。”“好,朕一定上你的船。”杨广转向左侧,盯住梦秋,“爱妃,该你的了。”“妾妃才疏学浅,斗胆胡诌几句吧。”梦秋凝神注目北岸,缓缓诵出:洛水滚滚向东流,流尽人间喜与愁。且看锦绣山河里,尚有丐叟在田头。北岸阡陌上,两个衣衫褴褛的老翁,正拄杖艰难地跋涉。那摇摇晃晃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杨广脸上立刻有几分不喜,钳口无言。萧娘娘见状,惟恐扫了杨广兴致,急趋莲步近前说:“万岁,妾妃也来凑个热闹。”“好啊,梓童献诗,朕定当洗耳恭听。”杨广脸上仍未开晴。萧娘娘自然要拣杨广爱听的说:香风千里荡龙舟,体恤民情复何求。而今恩泽洛水畔,明朝结伴下扬州。“下扬州!”杨广听了格外振奋,“好个下扬州!朕曾在扬州镇守,那里四季如春,若能乘船故地重游,不受旅途风尘之苦,诚为美事。但愿借梓童吉言,能尽快得遂心愿。”人的一闪念,往往决定一生大事。萧娘娘何曾想到,她这一句诗,竟造成了杨广一生中的最辉煌,也造成了杨广一生中的最腐朽,最后把杨广的性命也葬送在扬州。梦秋已知自己的诗作引起了杨广的不快,但由于她于底层,青楼妓院毕竟和下层社会有所接触,也就造成了她性格中关心百姓疾苦的一面。此刻,她的注意力又投向了南岸。幽幽山谷间,传来阵阵呼救声。由于是逆风,这声音时断时续,不甚清晰。梦秋又细听片刻,断定确实有人呼救,而且并非一人,至少是数十人的声音。她急忙告知杨广:“万岁您听,有人呼救。”此刻北风转劲,杨广侧耳听来,并无呼救声,便有几分责难地数落梦秋:“你呀,今日缘何这样菩萨心肠,又是看见丐叟,又是听到有人呼救,该不是存心要让朕扫兴吧。”呼救声又断续传来,梦秋再次相告:“万岁,您听。”杨广听到了,而且听出呼救声极为凄惨,他当即传谕:“靠岸。”皇帝的龙舟,和大小十几条满载兵士的护卫帆船,相继就近驶向南岸停泊。上岸后杨广命令宇文化及:“呼救声前方山谷,你带人立刻去查看明白。”宇文化及等奔入谷口,转了几个弯,便消失在山谷间。不过一刻钟,宇文化及回转禀报:“山崖塌落,一支运粮队为石埋没,幸存者约有数十人,俱皆受伤,难以动转,故而呼救。”“有这等事,待朕去看来。”杨广拔步就走。宇文化及追上劝阻:“万岁不可,此刻仍有山石滚落,那里危险。”“朕之子民受难,朕焉能坐视。”杨广只顾急步向前。步入谷口,登上塌落的巨石,面前的情景令人惨不忍睹。大约二三里路长的山道,几乎全被塌落的山石砂土掩埋。百十辆运粮车,拉车的牛马,护粮的兵丁,大都被砸死毙命。幸存者无不伤痕累累,骨断筋折,在痛苦地呻吟呼救。只有几个人挣扎着爬出来,吃力地扒石抠土抢救同伴。杨广心头酸楚,眼圈发红,强忍泪水,发出谕旨:“无论官兵人等,一律参加救援。”说罢,他纵身跳下巨石,动手去扒一个被石头压住双腿的车夫。王义近前拦挡:“万岁不可在此涉险,救人自有大家,圣驾快请回龙舟歇息。”“焉有见死不救之理。”杨广推开王义。宇文化及又来相劝:“万岁,山顶乱石说不定何时滚落,请圣上速离此险地。”杨广哪里肯听:“朕乃习武之人,不乏力气,多朕一人救援,也许就多救活一命,还是救人要紧,休再啰唆。”众人没奈何,也只能在杨广身边多派几人保护。一个时辰后,救出来近四十名伤者。他们被逐一抬到船上,杨广传旨船队加速回航洛阳,遍请城内名医为伤者医治。杨广救出的车夫,只是表皮之伤,见他不必急切送走,杨广问道:“尔等是何处粮队?”车夫答:“万岁,草民是洛阳令征调,从扬州运粮返回途中。”“怎么,洛阳吃粮却要去南方运来?”“江南渔米之乡,且多产细米,可收双季。北方常遭干旱,粮少不敷民用,故历年均需南粮北运。”杨广未免感叹:“千里之遥,车马辛苦,风尘仆仆,辗转月余,实属不易呀。”“辛苦尚在其次,一路上多有土匪出没,饥民掠夺,往往难存十之六七。像今日山石崩落,全队被埋,景况更加凄惨。”车夫想起同伴九死一伤,愈发伤感,未免哽咽。杨广往来踱步,自言自语:“若是改陆路车运为水路船运,该省却多少辛苦。”车夫双眼闪出光芒:“这敢情是再好不过,万岁为民造福,定能千秋永寿。”杨广命车夫退下,他心中的思路已渐趋形成。又问萧娘娘:“改陆运为水运,你看如何?”萧娘娘付诸一笑:“水运固嘉,然洛水之舟如何能抵长江?岂非梦人噫语。”杨广却已思路清晰:“有何不可,在洛水、黄河至长江间挖一水渠,自洛阳乘船即可直达江南矣。”萧娘娘又是一笑:“万岁竟说小孩子话,这可不是庄户人家挖水沟,黄河、长江相距千里,关山阻隔,如何开渠?戏言而已。”“不!”杨广神色庄重,“朕为帝君,辖有天下,商旅不便,如何富民强国。倘河渠开成,举国出行便达,朕可自由巡视民风,百姓可随意南商北贸,于国于民有大利,何乐不为乎?”萧娘娘惊诧地看着杨广:“万岁当真要开这千里长渠?”“朕意已决,岂有戏言。”杨广说得斩钉截铁。近侍王义匆匆走进行宫:“万岁,太子派人有密札送呈。”杨广接过密信,心不在焉打开,未及看毕,脸上变色。萧娘娘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似有大事发生:“万岁,莫非长安有变?”“哼!杨素老儿,朕非致他于死地不可。”杨广恨恨地说。“万岁,究竟发生何事?”萧娘娘追问。杨广把信与她:“拿去看来。”这是太子杨昭的亲笔信,内容是杨广离京后,杨素昼夜与亲信宴聚。席间其部下多次言及,杨广对其已有猜忌,应趁长安空虚,手下握有重兵,乘机起事,取而代之。杨素感到尚无必胜把握而犹豫不决。“梓童,朕待杨素不薄,而他竟怀二心,你说,这老贼当杀不当杀!”杨广龙颜大怒。萧娘娘委婉劝道:“杨素固然可恨,然毕竟曾有大功,且太子一封书信不足为凭。如此便擅诛大臣,难以服众,万岁难道忘了刘安之言。”这句话把杨广提醒,使他冷静下来。对待杨素,无须操之过急,也不必大动干戈。选一适当时机,再巧妙下手不迟。萧娘娘见杨广沉默不语,担心他尚未想通,便又告诫:“杨素握有重兵,行事务须谨慎,不可激出变故。”“梓童放心,朕自有道理。”一个削掉杨素兵权的方案,已在杨广心中形成。他吩咐王义:“传宇文述进见。”宇文述奉召来到行宫:“万岁传唤臣下有何差遣?”“宇文爱卿,朕要委托你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请万岁明示。”“要你在河南就地征集百万民夫,开河挖渠。”“臣本舞文弄墨之人,不谙河工之事,只恐难以胜任。”“爱卿办事干练,朕多年深信不疑,如此浩大工程,非卿不可。”杨广又许以方便,“工部官员,天下匠作,随卿任意调用。”“万岁如此看重为臣,敢不竭尽全力效命。”宇文述尚有疑问,“万岁言道从洛水入黄河,那么,洛阳至长安间,该怎样挖渠呢?”“这段就不必了。”宇文述更加费解:“那么,日后渠成,从长安到洛阳仍是陆路了?河渠不达京城,岂非天大缺憾。”杨广微微一笑:“朕决定迁都洛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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