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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孙晋再蠢也知,他是嫌县衙的官人们老?迈。

况且,谢青都拿身子骨来?作筏子,他再劝,就是不顾忌上峰的身体康健,罪过太大了。

够狠。

孙晋在心中泪流满面,连声致歉:乖女,是为父对不住你,恶徒谢青,今日恐怕留不住了。

就这般,孙楚出门?的队伍里,忽然多出一个不速之客——谢青。看他朝沈香笑得招眼,孙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厮有点手?段啊,竟能把他姐迷得神魂颠倒!

沈香鲜少和谢青这般安逸地出门?,在京中的时候,外出总是揽了一身公事,并?无观灯的闲暇。今日是第一次,她只带了闲玩的心思逛街,旁侧还有谢青作陪。

街巷阡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不仅有摆摊卖炊饮小食的,还有杂耍与演傀儡戏的伎人。路边设下不少翠绿的竹棚架子,缚了红绸,悬挂无数花鸟百戏彩灯,只待沉沉夜幕降临时,燃上烛光,一豆一豆的荧光铺陈,妆点屋舍。届时,万家灯火,天河一般照亮黑夜,定是辉煌繁荣的好景致。

沈香能想?象出今夜的盛况,她喜爱这样烟火气?十足的人间。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带谢青出门?是个很好的点子,他总游离于世外,不体恤人情,这一次是拉他从俗红尘的好机会。

哪知,沈香饶有兴致地观赏漂亮的花灯,而谢青却一瞬不瞬在看她。

余光间,她对上谢青的视线,轻声问:“您怎么不看灯山呢?”

“不及小香好看。”

谢青一本正经?说了句情话,目光坦荡真诚,仿佛世情的确如此,他并?无讨好沈香的意思。

沈香一怔,转瞬间笑开:“您也很好看。”

她这句也是实话。

谢青今日着了一身翠竹纹直领对襟长衫袍,纱质的外衣,凉风吹起,飘飘欲仙,加之他倚在木轮椅上,自有种羸弱的憔悴病态,更惹人怜爱。

她关心他,问起:“您今日出门?,身上有哪处不适吗?”

“没有。”谢青顿了顿,又问,“是说‘有’还是‘没有’较好?”

“嗯?”沈香摸不清楚谢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困惑地反问他。

谢青抬袖掩唇,似在遮挡黑眸里那?一星若有似无的笑意:“若说有,能得小香软语怜惜;若说没有,代表伤愈,也能得小香日夜宠幸?”

他拐弯抹角讨赏赐,言辞轻慢,果然是千方百计想?接近沈香啊!

沈香摸了摸后颈子,她觉得有点疼,原来?谢青的算盘珠子都打她身上来?了……

“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近日好好休息吧,这些?私事不着急的。”

“嗯。”谢青恹恹的,没有过多争辩,小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见他萎靡不振,沈香无奈地扶额。但她不能总对谢青心软呀,若她纵容他,往后苦的可是自己?。

孙楚才稀得搭理谢青的心思,他寻到了两个县学蹴鞠的队伍,朝舒展身姿的郎君们挥手?:“小子们到了啊!老?子在这儿呢!”

孙楚好为人爹,总占人口头上的便宜,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听得这一声喊,身穿不同色队袍的郎君们回头,正好瞧见了立于孙楚身旁的沈香。她今日穿了一身粉缎地满绣山桃纹襦裙,伶仃的小臂垂落花蝶薄纱披帛。衣色虽浓艳,妆容却清淡。仅点了口脂、描了黛眉,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的姣好姿容。特别耳珠上夹着翡翠垂珠,风一吹起,融入乌色发间,更添了几许仙姿玉色,宛如青女素娥、观音入世。

郎君们看痴了,正要争先恐后问孙楚此女来?历,却察觉到一道?不善的阴冷目光,淬了毒的蛇一般扫视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这时才看到,女子身旁,还有一名坐在木轮椅上的俊俏郎君,两人顶登对。

难不成是已婚的妇人?倒是可惜,丈夫乃是个四肢不全的废人。

孙楚把沈香当家姐来?看,从不知道?她的容色在一众后生眼里有多惑人,但见小子们一个个傻了吧唧盯着他姐瞧,又满心不爽,挨个儿踹了一脚:“看什?么看?!我姐也是你们能随便看的吗?待会儿好好表现,把苗花县的王八羔子全踢趴下,别给?我丢脸!”

此言一出,旁侧热身待赛的苗花县学子们不满了,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围拢过来?,推推搡搡:“你嘴里骂谁呢?!谁是王八羔子?你们金垌县学的学子就了不起吗?去年入京参加省考的生徒还不是少我们一半?”

“就是!也就蹴鞠这样的赛事,你们能多动点嘴巴子了,书又读不过咱们!”

闻言,金垌县学的学子们也被撺掇出了火气?,作势要上前去拉扯,一个个揪住人衣襟,闹作一团。

县学夫子们一看学生要闹起来?,忙起身来?拦:“嗳嗳!这是一场学院间的情谊赛,咱们不动手?动脚啊?”

怎料,年轻人的火气?来?势汹汹,即便长辈来?阻拦也熄不下火气?。

沈香怕孙楚和孟东城吃亏,焦心上前,想?要安抚一下学子们的情绪。

还没等她靠近,那?些?原本还拉拉扯扯的学子们便一个个捂住手?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观他们眉眼间的痛苦神色,像是遇了袭。

“哎哟!哪个王八羔子丢我的石子?”

“我和你没完!真他娘的疼。”

……

场面顷刻间安静,大家都顾不上群殴了,唯有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入耳。

好在脚没受伤,还能蹴鞠,夫子们趁机拉回自家的学生,往赛鞠球的场地去了。

而“取石为暗器杀人于无形”这招,沈香见怪不怪。她踅身,望向谢青,好奇地问:“是您出的手??”

谢青朝她摊开掌心,露出余下的石子,坦荡地交出了凶器。

郎君一派人畜无害,慢条斯理地说:“怕孩子们莽撞,伤到小香,故而小惩小戒一番。”

当然,其中有没有包括“年轻人不知轻重竟敢垂涎他妻美?貌”的缘故,那?就不得而知了。

“往后可不许和小辈作闹,您下手?黑,万一出个好歹,我还得去牢狱里头赎您。”沈香叹了一口气?,没收他手?里的石子。

不担忧他伤人,倒担忧他入狱吗?小妻子真可爱。

谢青温柔一笑:“下不为例。”

他全然没说,如有下次,他定会隐秘一点行事,不会让沈香有机会操心他的安危。

沈香原以为蹴鞠赛就是学子们偶然约起的一场友谊赛,哪知球场年代久远,排场极大,还筑了围墙与看台。里外乌泱泱一片,站满了前来?瞧热闹的县民,还是孟东城以乡绅关系开道?,这才让沈香和谢青得来?一个临赛场最近的座位。

毕竟,今日最要紧的,便是让小香师父有机会看到这些?身强体壮的学子们搔首弄姿,不……是在赛场上挥洒汗水啊,咳咳!

金垌县学与苗花县学积怨已久,缘由也诸多。金垌县比苗花县富饶,当地县民总说苗花县籍口的县民俱是乡野人,而苗花县民也厌烦金垌县民高高在上的做派,连带着攀比起县学的学子们,暗讽金垌县有钱又如何,后辈还不是草包一个?

州县地域之间暗潮汹涌,家中大人受的闲气?自然也落得学生们的身上。

这一场蹴鞠赛,绝无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而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厮杀”!

孟东城郑重其事说完这段往事风云:“唉,所以说,今日这一战,我们金垌县学必须要胜,这不仅关乎我们学子的面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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