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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然不客气,但有用。

他的身体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僵住了,仅凭自己的力量站不起来了。伧业见他有挪动的意思,忙膝行过去搀扶,南弦也弯腰探出手,合力把他架了起来。

那么高的身量,站住也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扶他坐进圈椅里,他垂着头,再也没有说话。

南弦暗暗叹息,牵过他的腕子替他诊断,果然如预料的一样,动气太甚,伤了心脉。正要吩咐人抓药,却听他低声说不必,“我歇一歇就好了,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还吃什么药。”

这些都是托词,就算天塌下来,药还是要吃的。

南弦说:“我这两日不必进宫,我来替你煎药。”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启了启干涩的嘴唇道:“为了我家的事,又劳烦你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脸上的少年气荡然无存,那双眼睛透出了洞穿世事的老辣。她懂得那种绝望,从今往后没有牵挂、没有寄托,天地茫茫,一人独来独往,对于他这样的处境,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不过悲痛归悲痛,灵柩不能在王府停留太久,以免被人拿住把柄,又以不合礼制上疏弹劾。

反正唐家祖坟是回不去了,神域知道阿翁不是个讲究俗礼的人,他年轻时入京赶考,一留就是好几年,他喜欢建康的热闹繁华。既然如此,下葬便不为难,让人在距离先王陵墓不远的地方点了个吉穴,他与一心追随的二郎,地下终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一切都料理妥当,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圣上说王朝渊交由他处置,如今人押在校事府,等着他去裁决。

经历过大悲大恸的人,喜怒更加不行于色。那日散朝后,一身锦衣入了校事府,坐在密室内下令,让人把王朝渊带上来。

密室内听令办事的人,仍旧是校事府原班人马,昔日的上峰成了阶下囚,要他们提审拷打,不乏杀鸡儆猴的意思。

主簿屠骥,首先是那个最该自危的人。王朝渊所有的命令都是他来承办,照理说小冯翊王是不会放过他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居然丝毫没有要将他论罪的打算,只是让他站在一边旁观着。

受谁之命,同谋者是谁,这是一定要拷问的。王朝渊也是个硬骨头,一口咬定没有同谋,没有受人指使,那么就可以顺利进入刑讯的环节了。

其实神域并不在乎他招不招,也并不在乎他是否能够牵扯出其他幕后黑手,当他大喊“神域小儿,你能奈我何时”,他几乎笑出来。起身走到王朝渊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阴沉道:“很好,我就喜欢王监察的铁口,你越是强硬,我越是高兴。”

回身看,目光所及之处,屠骥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小冯翊王的语调却很柔和,唤了声屠主簿道:“校事府的手段,我不曾领教过,我不熟,但屠主簿一定精熟。早前屠主簿受王监察支使,替他办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吧……”

话还没说完,屠骥便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小人有罪,请大王责罚。”

神域却“唉”了声,探手把他扶了起来,“身在其职,受命于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本王最是通情达理,从未想过为难屠主簿,甚至打算在王监察的案子了结之后,有意保举屠主簿接任监察一职。”他仔细看着屠骥的脸,从那惊恐的表情里,渐渐窥出了一丝野心。

笑意爬上了那双凤眼,他说:“如此大案,明明可以将所有涉事之人一网打尽,本王却没有这样做。罪孽只在王朝渊一身,底下承办的人都是身不由己,如此处置,屠主簿可明白本王的苦心啊?”

屠骥忙道是,“小人感念大王恩情,愿一世追随大王,受大王差遣。”

神域说好,“校事府大名在外,听说有三十六种刑罚,就请屠主簿在人犯身上演示一遍吧,也让本王开开眼。”

他在离间、在利诱,王朝渊见屠骥果真上了他的当,气得破口大骂:“屠骥,你这死狗奴,当初是老子从配军里把你捞出来的,要不是老子,你早就发配戍边去了……”

结果一把烧红的烙铁从籸盆里抽出来,无比精准地杵在了王朝渊嘴上。

霎时一股皮肉烤焦的臭味弥漫整间密室,神域蹙眉掩住鼻,厌弃地别开了脸。

南弦,今后我不想叫你阿姐了。

校事府的诸般酷刑, 像什么拶指、笞杖等,都只是最不起眼的小把戏而已。

屠骥懂得小冯翊王的意思,不求从王朝渊口中得得密辛, 只求能够畅快地发泄心中的怨气。毕竟因为王朝渊的不依不饶, 才害得唐隋以这种方式保全了吴文成王的名节, 小冯翊王的恨,岂是一刀毙命能了结的。

人么,处处求自保,屠骥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现在正是他立功表现的机会, 只要干得好, 不光可以脱罪, 还可以取王朝渊而代之。小冯翊王是何等精明的人,将他扶植上了校事府监察的宝座,将来校事府便对他唯命是从。唐隋的一条命, 不能平白葬送,必要取得利益的最大化, 才不枉这番牺牲。

于是屠骥使出了浑身解数,往日的上峰早就屁都不是了, 在他眼里只是块烂肉,是他讨好小冯翊王,最简单直接的途径。

十指连心, 先从十指开始,什么绣花针从指甲盖一捅到底,不过是小儿科, 重头在后面。绣花针一一拔出之后, 换上筷子粗细的竹签, 那才是下辈子都记得的痛楚,不管多横的人,绝熬不到第三根。

王朝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但因烙铁烫过嘴,两片嘴唇已经黏连在了一起,脸上的肌肉不断痉挛,却连分开的力气都没有。

屠骥自然也带着一点小算计,那王朝渊掌管了校事府十来年,手里掌握的机密太多,为了不让他把自己牵扯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开不了口。

神域回身坐进圈椅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看王朝渊鲜血淋漓,涕泪横流,虽然这种惨状不能消减自己心里无边的怨恨,但着实是解气。什么拐弯抹角的报复,都不如眼睁睁看着仇人受苦来得直接。起先的不适,慢慢转化成了一种畅快,他甚至能够在一旁从容饮茶,评价一下茶叶的好与坏。

屠骥拿眼梢留意着小冯翊王的一举一动,见他淡漠,心里不由思量,可是这点手段不能让小冯翊王满意吗?王朝渊早就痛得昏死过去,但还不够,命人拿冷水将他泼醒。屠骥转身到小冯翊王面前呵腰拱手,讨好道:“大王,王朝渊这厮罪孽深重,何不罚他为吴文成王披麻戴孝?”

神域抬了抬眼,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这披麻戴孝,有什么说法?”

屠骥笑起来,密室中的炭火映照着他的脸,常年在这种地方供职的人,眉目间总有一股森森的鬼气。

他说:“大王且看吧,一看便知。”

唐隋死后不是还受了鞭刑吗,这对小冯翊王来说,是牢记在心的一种痛。屠骥懂得投其所好,命人扒光了王朝渊的衣裳,接过狱卒呈上来的鞭子,满满蘸足盐水,挥起来,没头没脑地甩了下去。

鞭子长而硬,划破空气时,能带出呜呜的响声,像厉鬼的哀嚎。

王朝渊几乎痛得虚脱,起先还扭动避让,最后没了力气,垂下头晕厥了过去。

又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要是没有人犯的互动,这种刑罚就失去意义了。几十鞭子下去,王朝渊身上已经没几块好肉,这时就该步入正题了,将麻布撕成条状,照着鞭痕的轨迹,一道道仔细贴上去。

神域慢慢扬起了眉,笑着问屠骥:“这是什么路数?”

屠骥道:“回大王,让麻布与伤口血肉贴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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