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慈一样,对他产生异样的感情。要当真如此,是他万万分不赞同的,向家只是等闲人家,没有粗壮的腰杆子,也经不起惊涛骇浪。先前小冯翊王还朝,局势温吞,他没有在意,谁知越往后越凶险,从唐隋自尽开始,就天翻地覆起来。
还好,她是个清醒的姑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可见没有对小冯翊王动情。
识谙露出了一点笑意,“今日闲着,让人做鱼脍吧,你最爱吃了。”
说起吃喝,南弦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朗声道:“我也不接诊了,亲自下厨,给阿兄露一手。”说着欢欢喜喜往后厨,预备新鲜的食材去了。
做鱼脍,最好是用鲤鱼,早春二三月份的最肥美,但到了秋冬,口感就差了好多,可以改用鲈鱼。将鱼肉去皮片好,仔细摆盘,蘸酱准备橘蒜,用剩的鱼骨还能熬粥……委实细想不得,想起来便垂涎三尺。
可惜允慈还在睡懒觉,就不去惊动她了,南弦带上了麦冬,就是那个脑子不太好,愿意批量出售阳寿的婢女。
主仆两个在鱼摊前观望,天气凉了,连鱼都不活泛了。
麦冬拿草棍捅了捅盆里的鱼,讶然说:“大娘子你看,这鱼的肚子这么大,可是要生宝宝了啊?”
南弦看了眼道:“鲤鱼开了春才生宝宝呢。”
麦冬不死心地又捅了捅,“那定是胖的。”
卖鱼的摊主很不耐烦这傻妞,捅鱼一下,诚如捅在了他心上,粗喉咙大嗓门地说:“不买别戳,戳死了算谁的?”
南弦笑了笑,对麦冬道:“你觉得它胖,那就买回去吧。”
又挑了条大鲈鱼,拿麦秸秆穿在嘴上,麦冬自告奋勇地一手拎一条,那鲤鱼好大的个头,几乎有麦冬齐腰长。
两个人正往回走,忽然身后驶来一辆精美的马车,人多的闹市街头也不曾放缓速度,直剌剌地闯过去,要不是南弦拽一把,麦冬就被撞倒了。
受了惊吓的路人抱怨起来:“哪家的狗奴横冲直撞,眼睛生在天灵盖上!”
同行的人打圆场,“建康城中遍地显贵,哪一日不冲撞个回。”
但也有人认出了那辆车,掩着嘴道:“那是正牌的皇亲国戚,晋国大长公主府上的。”
既然是皇亲国戚,再大的不满也得咽下了,路人揉了揉鼻子,无趣地走开了。
南弦回身望了眼,那四驾的马车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直道上。
赶车的鞭子敲打着车辕,一直驶进了东长干。
车一停稳,就有傅母上前开门打帘,车上下来个三十七八的妇人,边走边抱怨:“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召我召得这么急,我的肠子都快被颠出来了!”
傅母脸上带着笑,温声安抚着:“郡主别气恼,必是好事,要不然殿下也不能这么着急要见你。”
春和郡主吁了口气,“我家里还忙着呢,今日阿郎从吴兴回来……”
嘴里嘟囔,见了母亲却扬起笑脸,上前行了个礼道:“阿娘可是遇上什么高兴事了,急着派人来接我。”
边上的小女郎见了郡主,娇滴滴腻上来,抱着脖子唤阿娘。春和郡主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我家呢喃被大母养得这么好,像是又长肉了。”
大长公主脚上踩着暖炉,那莲蓬样密集的洞眼里徐徐冒出热气来,烘得小腿上暖洋洋地。她含笑看她们母女亲近,打趣道:“将你女儿带回去养几日吧,我怕她出了阁,就没有机会与你撒娇了。”
阿舅。
春和郡主怔了下, “出阁?阿娘替呢喃寻着好人家了?”
大长公主却没有立时就答,沉吟了下才道:“是不是好人家……勉强算是吧!今日皇后召我进宫,商议太后千秋事宜, 话赶话地说起了呢喃的亲事。我起先不曾放在心上, 毕竟孩子才刚及笄, 多留两年在身边也好,谁知皇后说笑着提起一人,你道是谁?”
春和郡主随手拿起案上的糕点咬了一口。见母亲等着她来猜,这才应了声, “是谁?不会又是宗旺家的那个三郎吧?他家那个大都护的官职, 还是我公爹保举的, 如今竟想来娶我的女儿, 岂不可笑?”
大长公主说不是,“若说的是他家,我何必着急找你来商议。”
春和郡主松了口气, “那就好,上回家中宴请宾客, 他家那位夫人抓着我说个不休,实在讨厌。我燕家的女儿就这么不上品吗, 要与他家作配。”
大长公主抚了抚套在手上的暖兜,笑道:“你也是个捧高踩低的,如今人家官职做到了从二品, 你还是瞧不上人家的儿子。”
春和郡主笑了笑,不愿意再提那家的事,唔了声道:“阿娘这里的糕饼铛头可是换人了?做出来的东西可堪一吃了。”
她性情跳脱, 做母亲的最了解。大长公主一辈子只养了一儿一女, 儿子执掌着拱卫建康的上都军, 剩下这个女儿嫁了广陵郡公,因实在疼爱,舍不得让他们到封地去,便请了旨,让他们一直留在建康。春和郡主算是建康贵女中一等一的有福之人,所以即便长到这个年纪,也还能保持一副孩子般纯真的天性。
大长公主拿她没办法,啐道:“整日胡说,我这里的糕点什么时候难以下咽了,你就尽力显摆你家中那两个厨子吧。”
春和郡主闻言讪讪,“好好的,怎么说到厨子身上去了,皇后究竟与您说了什么,您倒是说呀。”
大长公主这才想起来,“被你一打岔,岔出去十万八千里,险些回不来。”复正了正脸色道,“皇后的意思是亲上加亲,眼下有一门亲事很要紧,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春和郡主直发笑,“那郎子是香饽饽不成,劳动皇后费那些心思。”
大长公主无奈地望望她,“你是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如今建康城中,谁的亲事最受瞩目,你不知道吗?”
春和郡主一瞬茫然,“谁啊?”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忆起来,“小冯翊王?”
大长公主说可不,“总算你还知道。”
春和郡主却道:“他的亲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牵扯到呢喃身上做什么……”越想越不对劲,瞪大了眼睛问,“莫不是……要让呢喃配他?”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皇后那里,把褚家的女儿都翻了个遍,我料委实没有合适的,方想起咱们来。我是皇伯魏王血脉,如今虽属旁支,毕竟与先帝是一母所出。咱们这里要是联上了姻,说得糙一些,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结果春和郡主立刻便否决了,“亏她挖空心思,我们呢喃与小冯翊王差着辈分呢!正经论,我是小冯翊王表姐,呢喃该唤他一声阿舅才对。”
大长公主咂了砸嘴,“虽说是这么回事吧……毕竟出了五服,你想汉惠帝还娶了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呢,呢喃与他,倒也没什么妨碍。”
春和郡主的脸色堪称精彩,“这么说,将来还要让小冯翊王管我叫岳母?这是什么买卖,弄得我浑身上下不自在。”
大长公主蹙眉道:“你且动动你的脑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小冯翊王回朝是为什么,那些宰执们不就盼着他能留后吗。他的儿子,必定要送进宫给皇后抚养,陛下无所出,帝位将来就是那孩子的,你想想,你的外孙能当皇帝,你这大母脸上无光吗?”
话虽这样说,但着实令人彷徨。
春和郡主托住了腮,眼神晃悠着,落在了一旁的女儿身上。
呢喃今年刚满十五,还是个半大孩子,自己当年图轻省,美其名曰让她来给大母作伴,其实是自己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