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南弦只得好言安抚他:“诊室里还有病患等着我开方子,待我送走了她,就让人挂休诊的牌子出去。”
他眼里满是依恋,“很快便会回来吧?”
南弦说是,“立刻便回来。”
他这才松开手,半阖上眼道:“这二十日,我没有一日不在想你……”
明明应该很煽情的话,但在这种情境下说出来,却又分外让人难过。南弦这回没有反驳,略站了站道:“你且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譬如入夜前,必要将外面晾晒的衣裳收进来,收到家里就安心了。神域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如那些衣裳一样,摆放在屋子里,不必再牵肠挂肚担心下雨,才后顾无忧。
诊室里的贵妇自然也听见了小冯翊王解除圈禁的消息,正站在门上探看,见南弦过来,才不好意思地退回室内,仍是忍不住询问:“小冯翊王回来了吗?”
到这里来被称为“回来”,外面始终相信外室的传闻,南弦努力许久不见成效,慢慢也就放弃了。
俯身在案前写方子,写好了吹干递过去,她仔细叮嘱:“一帖药煎成两碗,早晚各一碗,服药期间切勿饮酒。”
那贵妇道好,把方子叠起来交给身边的婢女,一面还要打探,“小冯翊王怎么了?闹得好大的动静。”
南弦说没什么,“他身上虚弱,亟需医治,那我就去忙了,夫人请自便吧。”
她说完,不等人家离开,又匆匆返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院门见几个婢女站在廊子上,吩咐让回清溪王府通传一声,取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又让人预备热水,防着他要洗漱,等一切准备妥当,方才放轻了手脚进门。
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没想到进去见他还睁着眼,南弦纳罕道:“你不睡一会儿吗?”
他笑了笑,绯色的被面映着那张白净的脸,人安定下来,气色也慢慢好起来,缓和着声气道:“关在航院的这些日子,除了发呆就是睡觉,早就睡饱了。我不在的这几日,可发生什么事吗?你一切都好吗?”
南弦想起自己在大长公主府的遭遇,原本想压下不提,但几位卫官都因此受了伤,不能忽略他们的功劳。于是简单与他说了说,他听后面色凝重,哼笑道:“我原以为这位姑母能与其他神家人不同,原来是我高估她了。”
南弦并不想纠缠那件事,上前登上脚踏,牵过他的手腕来诊脉。脉象虽然有些羸弱,好在血气还算充盈,便道:“好好调养几日,元气慢慢会恢复的。”
他卧在她的枕上,那融融香气萦绕在四周,仿佛枯骨还阳一般,半带着笑意问她:“我一出来就投奔你,不会又闹出什么传闻来吧?”
南弦道:“你身上虚弱,应当看大夫,来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他似乎有些失望,“寻常的病患,你也让他们睡在你的卧榻上?”
南弦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眼神里不由多了几分挑剔。
他又抿唇一笑,笑得有些促狭,“我终究还是与旁人不一样,对么?”
南弦嘟囔了两句,“关了这么久,也没能关掉你自大的性情。”
结果她话刚说完,他忽然捂住心口坐起来,一副骤痛发作的样子。
南弦问怎么了,趋身来查看,谁知被他用力一拽,拽进了怀里,然后听见他满足地喟叹,“不见你,我心里缺了一块,疼得日夜无法安睡。现在见到你,你要负责把这块缺失填补上,我不曾痊愈,你不许离开,快答应我。”
朝朝暮暮相对,生生死死相随。
南弦不习惯这样动辄的亲近, 想挣出来,却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魔掌。
他分明看上去很瘦弱,在骠骑航关了这么久, 回来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她本以为他伤了根基, 打算好好替他调养,谁知道他力气还是这么大,难道先前的可怜模样又是假装的吗?
她推了他两下,“你怎么总喜欢搂搂抱抱!”
他没有放开她, “你这样高洁的女郎, 我若还端着正人君子的架子, 怕是要到成亲, 才能与你亲近了。”
南弦颊上隐隐发烫,“谁说要与你成亲!”
他厚着脸皮说“你”,然后换了个哀怨的口吻抱怨:“我以为这段时间你会想我, 见了我,自发就扑进我怀里来了, 可惜你没有,我又空盼了一场。”
若是不知情的人乍听这话, 一定以为两人早就成双成对了,所以南弦自己也有些恍惚,怀疑是不是记错了, 难道之前自己不留神,对他有过什么承诺吗?
定下神来再想想,确实不曾啊, 向来只有他几次三番纠缠不清, 自己从没有应承过他什么, 为什么到了他嘴里,仿佛自己应该和他生离死别后重逢,先难舍难分一番,再含泪向他倾诉相思之苦,如此就合他的心意了。
反正这人是真有蹬鼻子上脸的毛病,南弦一向是端庄稳重的女郎,从来没有与谁这样不知边界地胡乱亲近,更怕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严,他要痴缠,她当然很抗拒。
“有人来了!”她恫吓,“要被人撞破了。”
他不为所动,“就说你在为我疗伤。”
南弦简直无言以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可他却热衷于此,虔诚却又偏执地说:“我在外面不管如何兴风作浪,到了你身边,就是你的雁还。你不要远着我,更不要抗拒我对你的感情,反正自你救我那日开始,我们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了,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脱。如果你敢离开,就别怪我发疯,到时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你心地这么良善,不会让我造下杀业吧!”
这算是威胁吗?年纪轻轻如此猖狂,真是不好。
南弦心下腹诽,可是想挣又挣不脱,尝试几次无果,只得认命,他要抱就抱着吧。
抓住了救命浮木,对神域来说是最好的滋养。心心念念的女郎就在怀里,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先前同平章事让人送我回王府,我想来想去,那里没有我牵挂的人了,还是决定上你这里来。好在我时间算得很准,知道今日你没有进宫应诊,一来就能见到你。”
南弦见缝插针地调侃:“我以为骠骑航里没有黄历,一日复一日,会让你过得忘了日子。”
他说没有,“我清楚记得你每月进宫的日子,凑满五日就在墙上划上一道,分毫不错。”
南弦听得怅惘,这人虽然死缠烂打,但用心倒是真用心,不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受苦了。”
也就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让他心里悄然开出花来。他就像一只等待被关爱的狸奴,颇为受用地就着她的掌心蹭了蹭,这动作却让南弦惊讶,愈发怀疑他是狐狸托生的了,竟然懂得做小伏低地讨好。
肚子里没有弯弯绕的女郎,完全没有察觉他的野心,其实这样的亲昵,对他来说根本不够。他的手缓缓攀上来,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上,顺势一抬就看见她的全貌。这时候的向女医还有点懵,仰视着他,那眼神楚楚,分外惹人怜爱。
他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了,满眼只有她的脸,她的唇。那懵懂的目光仿佛无声的邀约,他经不住诱惑,望进她眼底,缓缓低下了头。
近了近了,近得彼此呼吸相接,须臾就能如愿以偿。结果就在他一恍惚间,她忽然别开了脸,他一下亲在了她的唇角。可即便只是这样,他都要欢喜得哭出来了,更不觉得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她明明可以拍开他的,结果她仅仅是让了让,其实她心里也有他,他到这刻才终于敢确定。
然后亲吻唇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