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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来。

他经过她面前,垂着眼睛站定了,轻轻道了声“对不起”。允慈呆怔片刻,诸多质问忽然说不出口了,略一踌躇,他已经出了正门,渐渐走远了。

苏合站在允慈身后,嗫嚅道:“大娘子与小冯翊王吵得很凶,二娘子,你说小冯翊王以后还会来吗?”

允慈负气道:“他还来干什么,是嫌没有挨揍吗?”说着大声吩咐,“你替我准备一把趁手的笤帚,就摆在大门边上。先前我一恍惚,居然被他逃脱了,下回他要是再来,我一定乱棍把他赶出去,不许他再来打我阿姐的主意。”

允慈的生命,仿佛是为了捍卫阿姐而存在的。以前卿上阳不过是居心不良,这小冯翊王却是有生死大仇,笤帚必须备得结实,打也要打得拳拳到肉。

不过眼下更让人忧心的是阿姐,她转身朝上房去,还未进门就见阿姐背靠直棂门站着,想来先前把人撵走,已经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允慈上前,搀扶她到圈椅里坐下,温声道:“阿姐同他说清楚就罢了,不要再自苦了。阿兄的事,已然如此了,再懊恼也没有用。从今往后咱们好好的,就当从来没有结识过那个人吧。”

南弦听了她的话,勉强打起精神来,讪讪道:“我一个做阿姐的,心胸竟还没有阿妹开阔。”

允慈却懂得她的不易,自己单纯是恨,恨小冯翊王坑害了阿兄,害阿兄丢了性命,阿姐则不止是恨,还有难以言说的愧疚和屈辱。

不知是因为受了打击,还是之前淋了雨,阿姐当夜发起烧来,烧得浑浑噩噩,人事不知。

允慈很着急,自己不懂医术,对着满屋子的药材也只有干瞪眼。没办法,上外面请大夫回来医治,开了退热的药,煎好伺候她服下。无奈药效来得慢,迟迟不见高热退下去,只好一遍遍打了冷手巾敷在她额头上,又擦拭她的手心脚心。直折腾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破晓,她的身子才逐渐凉下来,但人总是恹恹地,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允慈什么都没说,只是尽心候在她病榻前,照料她的饮食。她花了三天时间才终于恢复过来,这日清早进门一看,她换了衣裳,也仔细梳妆起来,正站在妆台前,弯腰凑近大铜镜,艰难地戴她的耳坠子。

“咦……”她皱着眉嘟囔,“是太久没戴了吗,耳朵眼儿小了,穿进去竟有些痛。”

好在那些钩环都是金银制的,不会让耳朵发炎,痛上两日也就适应了。

允慈仔细端详她,她脸上还有些疲态,但精神好了很多。就像劫后余生,只要闯过鬼门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着人把接诊的牌子挂出去,不多时就有病患登门了,是枢密使的夫人来看咽痛,直着嗓子说:“前两日赶上娘子不接诊,只好回去了。今日派人先来询问,好不容易等到,请娘子为我诊治。”

南弦替她把了脉,又看舌苔,苔白而脉浮滑,是中寒上热的症候。于是开了温中清上的药,又取针来,先缓解她不能吞咽的急症。等拔了针,请她饮上一盏茶,这回喝水再也不会喉中打坝了,上官夫人满心感激,唏嘘道:“真是多谢向娘子,我这阵子每日只能喝粥,往下吞咽也如刀割一般,吓得我不敢吃东西。我原以为自己早晚要饿死,好在还有向娘子能救命,这回死不了了。”

南弦抿唇笑了笑,“咽痛确实磨人得很,不过照着我开的方子吃上几剂,就会好起来的。等这几包药用完,再往原来的方子里添加干姜和山茱萸,水煎喝上四剂,就能收全功了。”

上官夫人连声说好,趁着婢女抓药的当口,坐下闲聊了两句,“太医局那些医官的药,总不能除病根。我这咽痛耗了有一个月了,好好坏坏时常反复,到最后才想起麻烦向娘子……听我家郎主说,向娘子升任太医局直院了?这可是大殷开国以来,头一遭封赏女子为医官,着实可喜可贺。”

南弦赧然道:“不过挂名而已,算不得正经医官。”

上官夫人“嗳”了声,“如何不算正经医官?不是下了旨意,领了俸禄的吗。照我说,应当办个烧尾宴,男子高升要大宴宾朋,为什么女子授了官职却不声不响?娘子要是设宴,我可要来讨杯酒喝,好歹是大殷第一女医,也算为我们女子争了光。”

她一番客套吹捧,让南弦很不好意思,摆手道:“本就是接替家兄的职务,不便大肆宣扬。”

上官夫人这才想起来,也问了向直院的下落,南弦摇头道:“暂且还没有消息。”

这一“暂且”,已经暂且了半年多。话虽没有说透,但都知道人是回不来了,再去提及,也只余伤悲。

自己的婢女从对面的廊子上过来了,上官夫人忙岔开了话题,抚抚裙裾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副相家今日宴请,我能吞咽了,正好可以上他家吃席。”

南弦道好,预备将人送出门,上官夫人临要走,忽然突兀地回身对她道:“今日小冯翊王也去,据说同平章事打算保媒,他前几回都断然回绝了,这次不知怎么,竟松了口。”

满建康都知道她是他的外室,上官夫人在她面前提及是好心,毕竟都是女子,谁也不愿意眼见一位好好的女郎被男子辜负。

南弦怔了下,反应过来后笑道:“夫人想必也误会我了,我与小冯翊王并无深交,他只是来我这里看过两回病而已,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上官夫人有些尴尬,堆着笑脸含糊应了,这才带上婢女出了前院。

南弦一直保持得当的言行,看着人从院门上出去,方垂手垮下了肩头。

其实内心终究无法回避,虽然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在意,但当从别人口中听得他的消息,还是会牵动她的心神。他要议亲了,同平章事保媒,想必是门不错的亲事。这样很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才是正理。人生的路途上短暂碰了面,很快擦肩而过,不要在心里留下痕迹……话是这样说,但隐约之中又有些意难平,究竟不平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再过一阵子就好了,暂且不用想太多。后来病患不断,她忙得顾不过来,等闲下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允慈炖了鸡汤,端在凉亭里和她对坐着吃喝,犹豫了很久才告诉她,今日卿上阳来过了,放下两尾大鱼便走了。

南弦很惊讶,“他没有来找我。”

上阳是贼不走空,但凡登门,必定要在她这里叨扰老半天。但这回却例外,连回禀都不曾让人回禀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弦对允慈道:“端午那日的相处,看来他发现阿妹的好处了。等下回他来,你一定要挽留他,想想有哪里能让他帮上忙。他最喜欢管闲事,只要应下,你就能与他多接触,这样一来二去,事就错不了了。”

允慈一反常态,沉静地坐在那里,唇角却仰起来,扭捏道:“上回不是说要建个纳凉的小楼吗,我看时机正好。”

南弦点头不迭,“可不是吗,就说找不见匠人,请他帮着张罗。”

姐妹俩商量起来很有策略的样子,允慈见她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又有些羞愧,低着头道:“上阳阿兄早前是喜欢阿姐的,如今我又打他的算盘,很是对不起阿姐。”

要细说起来,几个人之间的缘分总在兜转,之前允慈喜欢小冯翊王,结果自己和他纠缠不清,如今轮到上阳,又换成了允慈百般苦恼。

南弦笑道:“上阳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呀,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况且上阳这人一会儿一个主意,他对我果真有那么执着么,我看不见得。既然不执着,何谈喜欢,我觉得他喜欢的是我给他偷米糕,并非喜欢我这个人。”

说到最后,不由笑起来,那位结识多年的老友,为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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